倒是陈青黛,热心和杜鹃寒暄起来。</p>
杜鹃别扭了一会,便恢复正常。</p>
她不是那种自私黏糊的人:自己嫁了人,却希望原来的恋人对自己痴心不改,那实在太可笑了。</p>
她当初决定放手,就是真的放手。</p>
可是李墩之于她,实在太深刻了。</p>
原以为经过离家出走、孤雁独舞、假自杀断绝前世、黄蜂岭逃亡、被掳劫入京、圣旨赐婚林春、成亲等等一系列变故和事件,沧海已经变成桑田,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这结局,就像从悬崖坠落的人,中途一再被树枝阻挡,消除下坠的冲击力,临到落地时已经没有危险了,谁知还是跌得骨头疼!</p>
她便不勉强自己,只和陈青黛说话。</p>
听说她也曾去山上采茶,忙嘱咐道:“可别乱跑。这山上危险的很。就算不到陡峭的地方,也别往深树林子里钻,回头被狼啊豹子什么的叼走了,连尸首都找不着呢。这附近一块没事,这里如风为王,别的猛兽不大敢来。”</p>
陈青黛听了忙点头,吓得脸色发白。</p>
方火凤更是心惊:她若是在这山上消失不见了,只怕没有任何人怀疑吧?再说,又有谁会为她出头,觉得她消失得蹊跷呢!</p>
她悄悄抬眼,觉得杜鹃面上颜色比京城时更胜三分,笑容却不像以前在泉水村那般透彻明朗,有些含蓄模糊了,不禁心下警惕——</p>
在皇宫待过的人,哪有什么单纯的!</p>
将她弄到这来,果然不简单。</p>
她的警惕立即让杜鹃感觉到了。</p>
“这真是相看两厌。”杜鹃想,“还说去家里让李墩做饭请客呢,看来还是免了吧。两个女人这样,回头林春再多心起疑,没事也惹出事来了。”</p>
又和陈青黛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去了。</p>
看着几人背影消失在树林内,方火凤心情一松。</p>
只是随后,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常对着树林发呆。</p>
当晚在饭桌上,陈青黛说起今日遇见杜鹃情形。</p>
李墩略问了几句,都是陈青黛回答,方火凤没有接话,只垂眸无声吃饭。</p>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p>
陈青黛忽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起来,不知要说什么。</p>
李墩看着她奇怪道:“有什么话不好说的?”</p>
陈青黛脸就红了,声如蚊蚋,“咱们……什么时候……成亲?”</p>
李墩听了一愣,端着碗,停住筷子。</p>
连方火凤也怔住了,没想到青黛会问这个。</p>
这可不是女儿家该问的问题。</p>
青黛鼓起勇气问了,却没听见两人回应,更难堪了。</p>
今天看到新婚后的杜鹃,她心生羡慕的同时又想,公主已经嫁人了,表哥不会还惦记着她吧?若放下了,是不是也该和她们成亲呢?</p>
如今他们三人在这里,上面没有长辈,凡事都得靠自己。方火凤虽然有主见,指望她问这事却不大可能,青黛是直性子,想到就要问,于是便问了。</p>
静了一会,李墩首先回复正常。</p>
他温声对青黛道:“我打算明年这个时候成亲。我本是长房承重孙,要为祖父守满二十七个月方能出孝。这一死,承重孙自然不是了,守一年足够。但爹娘因我之死伤心,没有父母哭儿的时候,儿子却成亲欢乐的道理。所以我想等一年,那时事情过了,爹娘伤心也淡了。”</p>
他解释这样详尽,可见是深思过的。</p>
青黛急忙道:“这是应该的。我也不是着急,就是问问。”</p>
问清了,心里也安定了。</p>
李墩点头道:“我原该对你们说清楚的。”</p>
青黛感动道:“你那么忙,顾不上嘛。”</p>
李墩静了一瞬,没说话,帮她搛了一筷子菜。</p>
青黛欢喜地瞅了他一眼,低头美美地吃起来。</p>
李墩看了看方火凤,也帮她搛了一筷子菜。</p>
方火凤轻声道:“谢谢公子。”</p>
低头小口吃着,十分恬静安然。</p>
李墩目光在她脸上打了几个转,才收回去。</p>
因为这件事的落定,青黛整晚都开心地笑,走路都轻快多了。</p>
“一年后啊……”</p>
方火凤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上的上弦月,极清雅。</p>
山谷中新搬来的这些住户,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们都是早上就去西面那高墙内,也不知忙什么,直到日暮时分才回来。</p>
米粮都是山下送来,分发给各家,但菜蔬等却要自给自足。</p>
为了生活丰足,更为了劳逸结合,修身养性,李墩在忙碌之余种起了田地。除了将院子前面那块地辟成菜园子,种了各类时令菜蔬,另外还要了两块地,种了花生、黄豆、玉米、芝麻等物,每日早晚都在地里劳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