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对着外面叫了一声：“黄栌家的来了没有，大娘子有请。”</p>

外面两帮人顿时都是一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p>

被叫到名字的黄栌，浑身都是补丁，但是就数今天洗得最干净，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腿下便是一软。</p>

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全家的死活就在张家这门口的一出一入。</p>

陈妈妈又叫了一声。</p>

几个姓黄的上来咬着牙扶起了黄栌，送到了门边，还在他耳边咬着牙低声提醒：“若是不对，就大声闹起来！抓好阄的会立即进去，让那妇人看看什么是血流三丈！”</p>

张台（张修堪）看见黄栌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踢踢自己儿子的屁股。</p>

“二谷，去扶着你黄栌大哥一点，仔细别摔着了。”</p>

二谷应了一声，上前扶住了黄栌就往院子里走。黄栌对着二谷惨笑了一下，笑得二谷心里直发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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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婉带着一方小巧的幕篱，她的案前还有摆着一个矮桌，上面放着一些契书。</p>

“给主人家娘子请安，”黄栌到了地方就要跪，却被二谷扶住了。</p>

“不用跪，我们家不兴那个，”孟小婉客气的话却让黄栌如坠冰窟，不让跪这不就是要夺佃是什么？</p>

好在孟小婉思虑过说话的频率和节奏，下一句就打消了黄栌的担心。</p>

“我家的佃户以后都不用这个跪礼，又不是官家门户，凭白让人笑话。”</p>

“黄栌你家两口子，原佃了四亩水田。我看了黄家的册子和村里的户凭，四亩地虽都归你家种，但是只有两亩半是你实佃的。另一亩半的田，你竟是替人白种。这一亩半那两成的赋税却也是你交。黄家原来与你订的约是，五成归黄家，两成税，最后两亩半的三成归你自己。”</p>

孟小婉看到这里摇摇头，黄家的地哪里要交什么税，册上登着的都是最下等的旱田，随便一点谷子就打发了。黄里正其实是自己收了七成，黄栌替他白种那一亩半，还要再出两成“税”。</p>

黄栌自然是出不起，所以一直欠着黄家的“债务”。</p>

桃湾路偏，县里的胥吏都不屑来，从黄家抄到的半箱子“欠条”，都霍炳成安排人当做废品送给了张家。</p>

这种“欠条”上欠的的黄家代为“缴纳的水田税款”。但是县里却根本就没收到过这些水田税款。换言之，如果打官司的的话，这些“欠条”上的欠款都不成立。</p>

孟小婉挑出了四五张黄栌的“欠条”，让他看了一眼。</p>

黄栌看见自己的欠条，顿时就放了一半的心。自己现在算是欠着张家的钱，为了让自己能还钱，这田怕是还会佃的。</p>

可下一刻，黄栌就傻了眼。</p>

张家大娘子身边的小丫头居然拿着这四张欠条就扔进了火盘里。</p>

“余债核销，你们家原来虚佃的四亩，改为实佃三亩。我家只收六成，你自己留四成，官面的田税却在我这六成里。你若愿意，就摁个手印吧。”</p>

孟小婉说完指了指第一张契约。</p>

黄栌双腿一软就跪下了，回过神来就砰砰的对着孟小婉实心磕了三个头。</p>

“菩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