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匀刚才一番话,其实全是胡扯。</p>
不说话里的说辞,就连他那说话的语气,都是敷衍到了十二分。</p>
可严匀和张哲却偏偏互相知道这是胡扯,聪明人之间说话,只需点到为止。</p>
严匀实际的意思:小子,你是本官喜欢的那种聪明人,所以本官走之前找借口给你身上盖个戳。</p>
张哲只能再次拱手:“学生受教了。”</p>
好吧,你是大官,如此不要脸还攥着我老丈人一家子,你说了算,劳资认栽。</p>
严匀这时才正眼看他,语气也不那么随意。话中的本官二字也换成了“某”。</p>
“孙光显出知武陵,某实则是不赞同的。他与你我这类人不同,为了成事不太讲颜面。他这人是个真正的道德君子,比之高学判更加不会变通。奈何某与他是通世之好,心里断然是撇不开他的。而他幕中才干之士寥寥,某观之不过都是胥吏之辈。”</p>
严匀看向张哲的眼神变得极为慎重。</p>
张哲心中却大叫救命,某不过一个小小秀才,哪里担得起你老人家这种程度的期待?</p>
“莫慌,呵呵,”严匀笑了一笑,“某手下也不是没有明干之辈,可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是敢于对新任太守欺之以方的。孙光显一旦拿出太守的架子,这些人便要坐蜡,劝他不得。”</p>
张哲听了,额头见汗。</p>
“回太守,学生并无此等胆量,也不曾……。”</p>
“莫慌,某临行之际,早已经布置妥当,汝难不成要某耽误了行程,留下重新布置一二?”</p>
张哲只能涩声诡辩。</p>
“回太守,学生抑或会赴南阳举试,那时也不在武陵了。”</p>
严匀也不生气,只是把手一摇,拦住了话头。</p>
“汝赴举试,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张信之,武陵也是汝之故土,汝应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p>
张哲迟疑道:“太守莫非说的是上阴那边?”</p>
严匀叹了一句:“你果然看的明白,邹天养虽附,却是薄凉之辈。孙光显虽然明断,却容易被那边用大义胁迫,索要无度。若如此,那还是好的。但若是祸起掣肘,便是倾天之祸。某前些时日,暗中吩咐只办了一件事,便是上阴内附,商旅重开,上阴商旅顺流而下,于大江转入沾天湖行至武陵。故某请道中应允,设巡检一部,隶属太守直辖。如今,道中文书已至,巡检所便设在桃湾。信之,可有好人选推荐?”</p>
桃湾巡检所?</p>
张哲苦笑,这下他根本没法推脱了。家门口已经被严匀当做了前沿哨所,他自己躲得开,可族人们却躲不开。</p>
他闭目思索了一阵,这才回话。</p>
“举贤不避亲,信之叔祖虽然年高,但却于桃湾极富人望,还请太守察之。”</p>
交易达成,张信之答应替孙光显盯着上游水道,严匀则送与张家一个从九品的官衔。</p>
如无意外,这个巡检职位,叔祖家可循例传上三代,倒是一个油水不错的营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