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尽了力,没下雨法事香油钱也照给”
不等面露喜色的朱大可再说什么,柳轻候拽着脖领子把这个丢人货给薅到了一边,伸手指指头顶,“这么大太阳谁能求下雨来?雨我是求不来的,但你们要浇地的水我却可以给你们”
“咋?”
“啥?”
柳轻候不理会七嘴八舌的惊问,只看着老孙里正,“村子里有木匠吗?”
老孙里正不知他因何而问,却还是点头答道:“本村落有五家匠户,木匠、铁匠都有,也都没有应役,正在家中”
“这就好!吃饭吧,吃完饭再说,放心,水肯定有”
一顿饭柳轻候吃的香甜,老孙里正却是食不知味。
好容易等着饭吃完,村里的木匠和铁匠也到了,柳轻候领着他们就到了陡坎子,身后人头拉出一长串儿,全都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小孩子穿前跑后闹闹腾腾,跟过节似的热闹。
到了陡坎子柳轻候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并把之前看好的几个地点都指明出来。
原想着肯定是一呼百应的,然则真实效果却是老孙里正等人听完面面相觑,显然对他这前所未有的“筒车”还“自转”心怀疑虑。
柳轻候一看也是烦了,“造,成了你们自然就有水浇地,如果不成,所有的用功和料钱都算我的,我全赔”
老孙里正等人再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孙里正狠狠一拍膝盖道:“这事儿要是成了,以后就是天再干也不愁浇地的水了,就冲这咱也得试试,造!”
主意一定,整个孙家村就跟被捅了一下的马蜂窝般乱而有序的动了起来,一部分男人跟着木匠到山上选树伐木砍竹子,另一拨男人则跟着铁匠下河选地方往河床上打孔,女人们回家烧茶汤做饭,孩子们在三处乱跑快活的很。
老孙里正陪着柳轻候就在陡坎子上安营扎寨居中调度,指派走几个来问事儿的人后再度朝着柳轻候问了一遍,“这个‘筒车’真的能成?”
短短时间里这都已经问了五遍了,柳轻候实在不想再回答他。筒车最是以制造简便著称,而孙家村的地势又几乎是为它天造地设的环境,笃定的很,肯定能成。
见柳轻候神色,老孙里正长出一口气后自失的笑了笑,“筒车若是真能成,你就是我孙家村最大的恩人,你要愿意留下,村里盖庙养你一辈子,若是不愿,村里给你立生祠,四时八节香火不断”
立生祠什么的最无聊了,有这钱还不如折现!柳轻候撇撇嘴,“天下承平多年,孙家村又是在关中平原的富庶之地,还能没点儿存粮?纵然这一季因旱绝了收,也不至于让孙里正连立生祠都许下了吧”
老孙里正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天下承平多年是不假,关中平原要说富庶也不假,但要说关中不缺粮却是不知世事的话了”
“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缺”,老孙里正又摇了摇头,“老汉只知道村里只要一受大灾绝收了粮食,就连长安城里的天子爷都得去东都就粮,走的啊就是昨天你们来的那条官道。那队伍大的过都过不完!”
言至此处,老孙里正居然饶有兴致的扳起手指算了算他见过几回天子銮驾:永淳元年四月一次、大足元年十月一次、开元五年正月一次、开元十年正月一次、开元十二年十一月又是一次,也是距今最近的一次。
而在这五次天子往东都洛阳就粮的旅程中,老孙里正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时间距离最久的第一次,一则是人老了,越是以前的事儿啊反倒越记得清楚;再则也是那次实在太惨。
“那年关中斗米都涨到三百钱了,就这还拿着钱都难买到粮。皇帝的銮驾也走的仓皇,走着走着就有饿死在道边儿上的,那可都是尊贵人。至于咱孙家村,那年可是死了一大半,一大半哪!
老孙里正越说声调越沉郁,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都有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