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柳轻侯正式上任后主持的第一件公务就是主持学习,学习监察御史职责及御史台管理制度。学的很深入,很细致,很扎实。
柳轻侯顶着个状元郎的头衔很惹人注目,今天又是他第一天正式上衙,一举一动更是如此。不出半天,他的所作所为就传遍了整个御史台,崔隐甫听到后黑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李林甫则是放下手中紫毫接连追问了报信的杂役好几句。
中午散衙后照例是不回家的,统一在衙门会食。会食柳轻候早就听王缙说过,但到自己真正会食时才发现衙门的会食也是等级森严,台院、殿院、察院各吃各的;御史与属员分开各吃各的,一切按品阶说话,如此身份既不会乱,伙食尾子的帐也不会乱。
察院十五个监察御史倒有七个都在地方巡按,参与会食的仅有八人,柳轻侯新人到了免不得又是一番见礼寒暄。好在会食制度中明确规定不得有酒,要不然恐怕大中午的就拼上了。
监察御史总体而言都比较年轻,见礼寒暄过后熟起来也快。饭至中途,就有御史挑着大拇哥夸柳轻侯不愧是状元之才,上午这一手实在来的漂亮。
柳轻侯一脸迷糊状,“老兄这一夸真让我受宠若惊却又惊诧莫名,怎么就高明了?”
此言一出,换回七道鄙视的眼神。你分明是自知年小资浅,说什么对那些积年猾吏都没用,索性改弦更张人躲在制度后面让制度替你说话,亦以制度震慑,真当我们看不出来?
下午继续学习制度,柳轻侯打定主意非得把这职责与制度给学全了学透了再开始操办公事。法家所谓法术势,既然无势无术,那就紧紧抓住法吧。
对于他这样的官场新丁而言虽不确定这是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具可操作性的。后面等慢慢熟悉工作之后再在制度里找灵活性不迟。
下午散衙钟声敲响,判官、支使们如蒙大赦之际,另一姓黄名干字伟长的监察御史从外面走了进来,笑说按规矩晚上察院同仁要迎新,让他先别急着回家。
至于迎新的方式,不用问,喝花酒呗!
地点嘛,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就是寻芳阁。
听到这个去处,柳轻侯很是无语,现在但凡别人跟他吃饭全是选在寻芳阁,几乎都约定俗成了。
但他还真就不想去这个地方,太惹人注目实非其所愿,笑笑道:“寻芳阁,那可是个销金窟啊,今晚谁出钱?”
“迎新自然是用咱察院会食的伙食尾子”,黄干凑过来挑挑眉毛低声道:“放心吧,御史台察院迎新若是连个寻芳阁都去不起,那岂不是笑话”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柳轻侯还能说什么?当下便陪着黄干闲聊坐等,直到估摸着皇城各衙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会合其他六人一起出衙,直奔寻芳阁去也。
到了寻芳阁门口,正好见着李林甫下车,原来今晚的迎新他也参与,只是不与众人同行而已。
柳轻侯见状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谢,毕竟这是在给他面子。
随后,八个已经在马车上换过常服的监察御史拱卫着李林甫进了寻芳阁。沿途不断有监察御史好奇柳轻侯的僧衣、寸头,甚至颇有几人诧异于他跟醉梦楼戏场小戏搬演中的玄奘好像。
唐时官场有一大恶癖就是好给人取绰号,譬如当年苏味道的“苏模棱”,譬如眼前李林甫的“肉腰刀”。就是这么一起哄,才刚刚正式上班的柳轻侯也就有了自己的绰号——“圣僧”
官场绰号就跟名字一样是要伴随一生的,这个绰号真是让柳轻侯听的蛋蛋疼,但绰号这东西就是你越反对,别人就会叫的越起劲,于是一锤定音。柳轻侯“圣僧”的绰号就此在大唐官场正式上线。
柳轻侯到寻芳阁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自打认识花寻芳以来一年还平均不到两次,但他的名声在这里实在太响,响到完全可以刷脸的地步。
一行人中,最先被醉梦楼仆役认出来的依旧是他,而且也根本不用多问别的什么,径直往后院花寻芳小楼去引。
目睹此状,当即就有调笑的,言说花娘子如今名声越大也就越发的难见,即便要见往往也须提前定约,像今天这样来了就能往里趟还真是沾了圣僧的光。
真正出了御史台全是同僚们来喝花酒的时侯,这些个御史们其实也都龟毛的很,各种调笑狗血的要命。
柳轻侯含笑听着一句话都不接,新人嘛,不调侃你调侃谁?再则这种调侃其实还是很有利于新人尽快融入环境的。
说笑调侃中,众人眼瞅着就到了花寻芳的小楼,就在这时,一个丫头打扮,有些面善的女子无头苍蝇般撞过来,满脸的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