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秦延寿愁肠百结之时,身穿一袭质地轻薄、色彩浓艳小衣的小妾走了进来,用猫也似的甜腻腻声音道:“官人,闭坊鼓都敲过了,夜色已深,早些安歇吧”
“没看我正烦着嘛,出去!”
这个秦延寿最疼爱的小妾很少被这般呵斥,又是一片好心而来便愈发觉得委屈,怼回去是不敢的,遂只能放出杀手锏哭哭啼啼声道:“若是腻了奴奴就直言,又何必这般谎言欺人还不给个好嘴脸?官人自打入了光王府要事无事,要权无权,又有甚可烦心的?”
“滚!”,秦延寿一怒之下把最心爱的这只越窑白瓷酒盏都给砸了,碎裂的瓷片差点崩到小妾粉嫩的脸蛋儿上。
小妾尖叫声中滚了,但她适才那两句话却一直在秦延寿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
要事无事,要权无权
要事无事,要权无权
要事无事,要权无权
……
最终,秦延寿一把抄起酒瓯对着嘴猛灌了一口后,先剪灯花,继而铺纸濡墨,今夜注定是要挑灯夜战了。
写!
既然要写,那不如博个大的投一投宫中那人所好,若是因此能得了惠妃娘娘的赏识,人生就别是一番天地……
第二天早晨,柳轻候照常上衙,到衙之后一如昨日继续学职责学制度,直把那两个判官和支使学的是面如土色,无精打采。
监察御史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定额制,他是超擢后接替王鉷进来的,所以用的是王鉷曾经的公事房,这几个人也是王鉷曾经用过的人。
柳轻候昨天宴饮时已经打问过,在他手下的两判官两支使中,真正意义上的王鉷心腹其实只有那年纪最大的判官陈华波一个,其他三人则更属于当差吃饭的滑吏,也就是说是属于那种谁在上面位子上坐着就听谁的那种主儿。
都说官如流水吏如石,这种情况其实是常态。
一边无视他们的样子继续学习,加强学习。柳轻候心里其实已经在琢磨要把陈华波给换掉。自己最主要的助手却是王鉷的人,这还搞个屁啊。人王鉷可还惦记着要“山高水长,后会有期”的。
学到中午散衙,柳轻候匆匆会食之后去了一趟门下省王缙的公事房。他这里近水楼台,若是秦延寿上了请罪疏,他这儿也能最早得到消息。
没有消息。一直到下午散衙的时候也没有。
就在柳轻候回到家心中发狠要放出就任监察御史第一枪的时候,门子领来了秦延寿的一个长随,几句禀说总算是消了他的火气。
第三天上午,李林甫编修的那本御史台制度将要学到尾声时,黄干黄伟长并其他几个监察御史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围着柳轻候看来看去。
“列位老兄,这是何意?”
黄干又围着柳轻候转了一圈,翘起大拇指道:“圣僧,好手段,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