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何时才是时机已至?”
裴耀卿是君子不假,但这可不意味着他没政治眼光,要真没有也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柳轻侯撇撇嘴,“老师欲考我耶?自然是宇文融还京之日”
裴耀卿眉头蹙了蹙,“宇文户部还未出京,你就想到他还京之日了?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能还京?”
这下子柳轻侯还真有些拿不准裴耀卿是真考还是对此犹存疑惑了,难倒自己的见识还能比裴耀卿更高?
心下想着,口中却是没停,“籍田括户已到收尾,此事可谓开元十一年以来朝廷之首政,当其论功行赏之日自然就是宇文户部还京之时,或许他就此进了政事堂也未可知”
裴耀卿深深的看了柳轻侯一眼,看的他有些发毛后才续又开口道:“关节之二是什么?”
“张九龄”
柳轻侯说的毫不犹豫,“若有可能不妨请张博物再在地方多呆几载”
说着时毫无犹豫,但说完后不免心里要生出些对王缙的歉意。张九龄可是王缙的根脚所在,他一日不还京,王缙的日子也难好过。
一念至此,柳轻侯遂又补了几句,只不过这回说的却是王维王摩诘,意思是请裴耀卿得便时拉他一把,早日助其还京。
裴耀卿听完点头却没允诺什么,这是他的风格,柳轻侯早已知之。
言说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已说完。裴耀卿留饭却被柳轻侯拒绝了,一则是因为他家的饭实在没有自家的好吃;再则也是一留饭就要问最近读书之事,自己最近哪儿有时间读书,然后就要吃他的训斥,本就味道一般的饭菜愈发就不好吃了。
柳轻侯最终还是走了。他前脚刚走,屋后的屏风处转出裴耀卿的儿子裴综,跟父亲一样向外看着柳轻侯的背影,“宇文户部真会还京,甚或入相?”
“会不会后面自然见分晓”
裴综轻轻摇着头,眼中满是深深的疑惑,“无花出身寒微,年纪不过十八,居官也不过一八品监察御史,心思眼光用于御史台尚且不及,何以竟能包纳朝堂并每有真知灼见?怪哉,怪哉!”
裴耀卿扭头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儿子,脸上显露出些微几不可察的温情,“某之恩师宋公亦是十七岁便进士及第,方过四旬便继姚献公之位为政事堂首辅,五载建功成就一代之名相。人与人自有等差之别,犹如树有高低良庸之分,不在好高,贵在自知”
裴综躬身拱手,谨受教。
“无花于仕宦上天赋绝高,似是上天赐有他穿透朝政迷局之慧眼,所以他在为官交游时能灵动慧黠不惑于心,这是天才你比不了也学不来,亦不必去学。尔之所长在于沉稳诚朴,只需扎实去做,走的或许慢些,但异日成就未必不能望其项背,子曰:‘自知者智’诚哉斯言!”
裴综眼中的茫然如阴霾般散去的同时多了几分坚定。
裴耀卿见他如此,心中亦感安慰,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儿子虽没有得意弟子的妖孽,但也自有其长处所在。“你能明白最好。无花虽慧黠灵动,但又最是个重情义之人,你要与他用心结交,于你于裴家都将大有裨益”
裴综点头称是。这一副教子画面实是裴府中难得一见的温馨。
回到家后柳轻侯就开始约车治装,这半个月时间里他有充分的自由不必每天到衙,于是就在见过裴耀卿后的第五天早晨来到了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他在此曾经送过人,也曾经被人送过,今天来却是为宇文融送行的。
夏日清晨,十里长亭处凉风习习,等候在此间的人虽然不少,但若考虑到宇文融之前的权势与声势,就又绝不算多。
这种情况既说明官场的世态炎凉纵然是宇文融也躲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李三儿这回下手又狠又重,还真是吓住了不少人。
周遭诧异的目光让柳轻侯感觉自己像个异类,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毕竟宇文融对他赏识,而他却绝不肯往上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人家烈火烹油的时候你不来,现在败走麦城时你却来了,宁不怪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唐首座》,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