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痛感使得冢田恼羞成怒,先前涌起的那一丝丝恐惧被怒火完全淹没,特别是摸到脸上的皮肉翻裂和一手的血后,他更是怒不可遏,朝着倒在身前的那个黑影打完了枪中最后的两颗子弹,也不管袭击自己的那人还有没有生命气息,猛地跳起,小腿收在屁股后面,双膝重重地跪压了上去。
咔嚓!一声不清脆的闷响,这是骨头在人体内折断的声音,冢田这一重跪,直接是击压在袭击他的那人前胸上,跪压下去的力量本就大,再加上他身体的重量,使得倒在他身前的袭击者,胸前的一排肋骨都被生生压断。
冢田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膝下那人已经不可能存活而消失,起身后,又疯狂的踢踹着杀死了鬼谷,并给了他脸上一刀的这个袭击者,他甚至是到了现在都没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山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离帐篷的距离已是不远。冢田先是警觉地停下了踢踹的动作,当发现是自己士兵的脚步声时,他重又狠狠地蹬踏了一下身前那袭击者尸体一脚,才往着门帘那走去。
鬼子的脚步声很好分辨,除去他们能够穿得起皮鞋外,中国军队这边恐怕是蒋委员长的嫡系中央军的士兵都不可能配发,冢田能从脚步声中分辨出来的是自己的士兵还是敌人,并不奇怪。
根哥同样是能从这些脚步声中分辨出来的人是谁,他没进帐篷就被突然的两枪击中击倒,他以前不是没有中过枪,可是都是胳膊、小腿之类的轻伤和皮外伤,可今晚他再没有以往的运气,这分从两边射来的两颗子弹,一颗击中了他的左腹,一颗击中了他的右胸,都是致命伤,只所以没有当场牺牲,完全是他依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强行吊着那口气。他在等待,等待着郭叔从帐篷里出来,等待着郭叔和自己再说上一句话,等待着郭叔亲手给自己补上最后一枪,他不愿意死在鬼子的手里。
可是当门帘被挑开,走出来的是一个脸上血肉模糊的鬼子军官时,根哥就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郭叔应该是没了,他比自己还先走了一步。其实帐篷里连着响了几枪时,根哥就已经预知到了,郭叔可能会不在了,如果他得手了的话,不会开上这么多枪。
我若是不这么犟着上青藤岭,郭爷今晚就不会死,是我害了他呀!根哥心里产生了无穷尽的悔意,他很想扇自己两嘴巴,可双手软绵无力的动都动不了,哪里还能举起来。如果不是那一点点可悲的自尊,如果不是那一点点可怜的在乎,今晚自己和郭爷都不会命丧这里。杀鬼子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犟到今晚呢?自己死也就算了,现在还把郭爷给搭上了。
走出来的那个鬼子军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是格外的扭曲恐怖,用恶心两字来形容都不为过。他踉踉跄跄地站在帐篷门口,脸上那道深且宽的创口还在往外涌着血,一双狭窄的眼睛正往山路那边望去,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或许是伤势不轻失血过多的缘故,使得这鬼子军官忽视了躺在地上但却是睁着眼睛的自己,他把一动不动的自己当成了一具尸体。根哥心里苦笑着,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呀,如果自己能够还有一股子力气扑上去,这个鬼子军官肯定是死定了,可自己哪里还有力气去完成这个动作呢!
说来也是奇怪,当根哥心里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间发觉到似乎不断有着力量往自己身上汇聚。他不知道这些力量是从何而来,只是知道自己要杀死这鬼子军官的欲望越强烈,自己要替郭爷、二当家和青藤岭上死去的弟兄们复仇的心思越强烈,往着自己身上汇聚的力量就越来越多。这大概是郭爷、二当家他们还有青藤岭上死去的那些弟兄们给予自己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