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说是谈非(2 / 2)

“这是医者说的?”来敏眸中闪过一道锐利,好奇的问道。

“呸,什么医者。”似乎在刘瑁的眼中,来敏身为自己父亲的表兄弟的妻弟,并不能以外人来论。故而他说话也就没了多少顾忌,不假避讳的说道:“不过是个修习鬼道的妇』人,以前阿翁偶得微恙,她便整日里劝阿翁喝符水,教阿翁向神明叩头思过,也不让请医者。若是自愈,就说是信诚所致,若是尚未自愈,那就是心不够诚。一两年下来,阿翁身形日渐消瘦,都是此人惹的祸!”

“刘使君怎能如此讳疾忌医。”来敏随口说了声,又问道:“这是什么一个鬼道妇』人,竟将刘使君蛊惑』了?”

“还能是谁?是汉中张鲁的寡母卢氏,颇有几分姿色』,又能通晓鬼神,阿翁非常信任她,府里都唤她卢夫人。”刘瑁愤愤不平的说道,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骑马跟在车旁的吴班听了半天,忽然好奇的开口问道:“尊君不是向来都钟爱叔玉么?如此妖妇』,叔玉何不劝阻尊君远之?”

刘瑁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支吾道:“我、我身为儿子,如何能忤逆父意?何况那妖妇』时常离间我等父子,阿翁也由此早已对我心生嫌恶,我又岂能再迎上去讨嫌?”

来敏忽然扭头看向刘瑁,对方那故意做出的一副理直气壮、却从飘忽不定的眼神里流露』出心虚慌张的样子,他心里猛地一沉,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刘焉膝下四子,当初入蜀时,他既不挑老成的长子、也不选温厚的幼子,反而选了身子孱弱的第三子,就足以见刘瑁在刘焉心里是何等重要。身为人子,父亲误入歧途,岂有因为担心父子生分、而放弃劝谏的道理?更何况,如果是真的糊涂至极,刘焉确实会一点也听不进爱子之言,但若是神志清醒呢?

来敏缓缓收回了放在刘瑁身上的目光,在这不经意间,他却瞥到吴班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神色』。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街面上也有些清寂。绵竹城成为益州州治才不到三年,城池狭小,街道短窄,车驾不一会便来到一座赫赫府第前,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座阙楼,十分显眼。

汉制,凡宫宇、陵墓、宗庙、衙署、贵邸等处皆建阙,不同的等级有不同高度、材质、样式等严格的规定。眼前的这两座阙楼,除了高度以外,其余的样式与材质,似乎与长安、雒阳宫门前的那几座凤阙相像。

“哎呀,郎君回来了。快进去通报主公!”这时正好是入夜掌灯的时候,一个眼见的苍头扭头瞅见才伫立在阙下没多久的刘瑁、来敏等人,立即高声叫了起来,同时迎上前见礼。

刘瑁仰头轻哼了一声,对奴仆阿谀讨好的嘴脸表示出一幅很厌烦的样子,身体却极为受用的任由他们半搀半扶着步入庭中。

提前得知了来敏将至府上,刘焉为尽地主之谊,特意办了场不大的家宴。宴会设在一座厅堂之中,以楠木、柏木充作的栋梁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屋栋之间的墙壁上绘着神女仙人,日月祥云,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黑漆红彩的食案上,摆着五六个各式各样的红漆纹饰的餐具,里头盛放着各色』佳肴。

此时刘焉尚未入席,厅堂里各自坐着刘焉的族亲,来敏身为客人,坐在下首第一排的位置上,对面坐着的是刘瑁,其下便是一个中年人,颔下留着三缕胡须,显得风度翩翩,在那个中年文士的对面坐着的则是两个七八岁的孩童,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弟,容貌上却不怎么相像。

来敏觉得那个中年文士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方才回忆起来,此人乃江夏费氏,是刘焉的姻亲,曾经在黄琬的家中,来敏与其远远见过几面,好像是字伯仁,没想到他们从江夏投奔到益州来了。至于他对面的两个孩子,恐怕也是费氏的子侄辈吧。

费伯仁似乎察觉到了来敏的目光,迎面朝他看了过来,礼貌的笑了一下。

这时忽然从门外趋进一个苍头,佝偻着腰,快步走到刘瑁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刘瑁讶然道:“阿母不来了?这是为何?”

他这声音不可谓不大,作为刘瑁的母系亲族,费伯仁闻言,当即锁紧了眉头。

来敏正感诧异之时,刘焉便在苍头奴仆的传呼声中缓缓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