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心中嘀咕,也总是有一种预感,觉得汉军骑兵的诡异举动不是那么简单。再接着,李左车又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蒯大夫,夏季天热,军营里用水太多,我们营地里的水井又有些不够,如果汉贼突然切断了我们的水源,只怕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外臣认为,为未雨绸缪计,我们应该乘着汉贼还在准备攻坚武器的机会,尽快在军营里多挖水井,预防万一。”
蒯彻一想也是,便谢过了李左车的提醒,入帐后见到了曹咎,也很快就向曹咎提起了这件事,结果曹咎在这件事倒是没有含糊,马上就点头答应,只不过天色已晚,曹咎并没有当天晚上就派人连夜行事,仅仅只是决定到了第二天再派人新挖水井。
…………
其实西楚军还有希望,假如李左车和蒯彻继续坚持劝说曹咎连夜派遣斥候出营,曹咎也这么安排了的话,那么到了深夜时分,连夜出营潜伏的西楚军斥候,或许就能发现一些重要情况。
是夜三更,汉军大营突然悄悄打开了东门,两千汉军将士在没打火把的情况下,全靠月色照明,悄悄推着一辆辆满载木瓮的人力推车出营,迅速集结成队后,又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赶往西楚军西北部的护营壕沟引水口,期间汉军将士还个个口中含着石头,人人轻手轻脚,生怕发出大的声响,惊动了可能潜伏在野外的敌人。
明朗的月色给汉军将士帮了大忙,尽管通往西楚军引水口的小路狭窄难行,然而四更初刻左右时,这支汉军队伍还是顺利抵达了西楚军引水口的下游壕段旁边,基本确认了周边无人后,这些汉军将士又赶紧动手,把人力推车上的木瓮搬下来,抬到流量可以和普通河流媲美的西楚军护营壕沟旁,把木瓮里切碎或者剁碎的蘑菇倒进壕中,还尽可能的分散倾倒,避免堆积过多,引起旁人注意,好在西楚军挖掘的壕沟深达丈半,把碎蘑菇分散泼洒后,也果然没有在壕沟里堆积过多。
一瓮接着一瓮的碎蘑菇倒进壕中,迅速漂浮或者沉底,破碎后渗出的蘑菇汁液,也迅速与壕中流动的河水混合,又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向着下游流淌,无声无息的逐渐三面包围了西楚军营地,然而即便这样,壕沟里的水质却依然没有多大变化,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五更时分,按照军队习惯,西楚军各营的伙头兵纷纷起身生火造饭,在此期间,西楚军各营各部倒普遍用的都是经过土壤过滤的井水或者昨天的存水,但不可避免的,伙夫为了省力或者节约时间,当然是优先用光了昨天的存水,也没有忙着再去井边汲取补充,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西楚军的存水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卯时将至时,和前三天一样,汉军照例派遣了一半骑兵出营,跑到西楚军营外游走等候,准备着绞杀西楚军的出营斥候,刚刚吃完早饭的西楚军上下对此也已经算是习以为常,根本懒得去理会,一些存水用光的西楚军队伍,还在将领默许下提桶出营,到仍然还是水流清澈的护营壕沟旁边汲水回营,同时在曹咎的命令下,西楚军士兵还开始在营中的合适地点挖掘水井,以免汉军突然堵住西楚军的护营壕沟引水口,断了西楚军的水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天色全明,然后也和昨夜的月色预兆一样,今天果然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普照间,濮阳大地的气温迅速升高,西楚军大营里的水量消耗数字也直线攀升,为了偷懒,也有更多的西楚军士兵提桶出营,到营垒外侧的壕沟中汲水回营,而因为一直都是如此的缘故,从始至终都没有那怕一名西楚军将领站出来阻拦喝止,甚至就连足智多谋的蒯彻和李左车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相应的,到营外壕沟中汲水的西楚军士卒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快到午时的时候,因为烈日如火,水井不敷使用,大量饮用壕中流水的西楚军士卒自然也就更多。
在此期间,一些西楚军士卒也开始出现腹痛或者腹泄等情况,但因为数量并不是很多的缘故,西楚军中基层将领并没有把这个情况上报,身在中军营地里的曹咎等人对此始终一无所知。
午时刚过时,异变突生,伴随着号角长鸣,一支支一队队的汉军将士突然高唱着嘹亮军歌大步出营,顶着烈日到营外集结侯命,而因为汉军动静实在太大的缘故,西楚军斥候的活动范围虽然依然还是压缩得十分厉害,却也立即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情况,赶紧回营把情况报告到了曹咎面前。
“汉贼出兵了?”曹咎万分诧异,说道:“算时间,汉贼的攻坚武器应该还不是很足啊,不应该在今天就大举出动啊?难道是派兵来搦战?”
“大司马,谨慎起见,我们还是赶紧备战吧。”蒯彻建议道:“先做好充足准备,这样汉贼就算真的发起攻坚,我们也可以轻松应对。”
曹咎又听了蒯彻的一次建议,立即下令全军备战,结果西楚军忙碌准备战斗期间,为了能在大热天里有充足的饮水可喝,当然分出了更多的士兵提桶出营,抢在汉军到来之前汲水回营,以便大战之时饮用。
曹咎很快就庆幸自己听取了蒯彻的建议,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后,斥候又送来急报,说是他们亲眼看到了项康的旗帜已经走出汉军大营,然而汉军依然还在不断出营,同时在汉军队伍里看到了壕桥车和飞梯等攻坚器械,很明显是准备向西楚军营垒发起大举强攻,曹咎闻讯更是既激动又紧张,忙催促西楚军各营加紧战备,准备迎接这场超大规模的营垒攻防战,又从汉军出兵时间判断出很可能要展开夜战,便未雨绸缪让西楚军将士提前准备干粮和火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项羽把军队托付给他是法眼无差。
与此同时,因为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一点过后,正是一天最为炎热无比的时候,再加上又要大量赶造干粮,西楚军士卒当然也在抓紧时间大量饮水和补充储水,而因为营中水井取水太慢的缘故,这些西楚军士卒当然大部分喝的提的都是营外壕沟里的流动活水。
汉军这次出兵十分从容,未时开始出营,直到未时三刻左右才完成集结,携带着无数攻坚武器向西楚军营地缓缓列队,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西楚军才确认汉军这一次的出兵规模竟然达到惊人的八万之巨,郑布、丁疾、龙且和钟离昧等汉军著名大将也尽数出阵,很明显是对西楚军营地志在必得。
申时过半时,八万汉军开抵地势开阔西楚军大营南门之外,从容排开阵势,项康也把自己的指挥旗阵建立在营外高地之上,然后按照惯例,项康先是派遣一名使者手打白旗,策马到了西楚军的大营门外,大声邀请西楚军出营决战,消息报告到曹咎面前,曹咎当然是哈哈大笑,说道:“告诉汉贼使者,决战本帅没兴趣,想攻营,只管放马过来,本帅奉陪到底!”
传令兵依令而去,曹咎也这才转向旁边的共敖和桓楚等人,神情轻松的说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次,也终于轮到我们依靠营垒地利收拾汉贼军队了,本帅倒要看一看,项康逆贼到底都有什么攻坚手段。”
共敖和桓楚等人纷纷点头,全都对守住了自军营垒充满信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此前去迅速营地的项悍突然快步冲回了曹咎的旗阵,冲着曹咎大声说道:“大司马,出事了,我们的许多士卒上吐下泻,腹痛难忍,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还有好些人无缘无故的直接昏死了过去!”
“什么?”曹咎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忙问道:“是那支军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不止一支军队,到处都是!”项悍紧张答道:“我开始也以为只是一支军队出现这情况,还是仔细问了才知道,我们大部分的军队里,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曹咎腾的一下站起,脸色也马上变成了铁青色,共敖和桓楚等西楚军大将也个个脸色青黑,马上明白这事绝对非同寻常,又绝对非同小可!蒯彻则和李左车对视了一眼,一起心道:“坏了,我们可能已经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