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达尔浑身酸痛,他不是冰裔。尽管他杀了不知道多少冰裔,但克达尔依旧是个凡人,没有他们那种超凡的力量,能够使他免除风雪的威胁与肉体上的疲惫。
这是不可避免,他叹了口气,迈过裂口,来到山谷之中。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拉克斯塔克,是一块内陆岛屿。三姐妹之一的阿瓦罗萨的雕像就屹立于这座岛上,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她的雕像依旧坚强的立在这里,面对着某个方向凝视着。
克达尔记得阿瓦罗萨的故事,三姐妹的故事他都记得很清楚。丽桑卓、赛瑞尔达与阿瓦罗萨,三人诞生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她们每人都渴望能够掌握战争的力量,却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赛瑞尔达试图掌握天界的力量,却把自己的声音输给了初之目光,而阿瓦罗萨面对来自世界之下的扭曲黑暗被剥夺了听觉。至于那唯一仅存的丽桑卓她因为自己对凡人与古老狂野魔法的蔑视激怒了一位原始神明,祂用利爪剥夺了她的视觉。
人老了就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过去。克达尔默不作声地裂开嘴笑了,他嘲讽着自己的多愁善感。
他不是一时兴起才来这儿的,而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沃利贝尔已然回归,这是定局。那个残暴的神明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的传说轻易消散,所以仍然徘徊在世界之上,要求着人们送上牺牲与鲜血,并且强迫他们服从自己。那些半熊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哪个神明会把自己的信徒变成那副怪物的模样?
摇了摇头,克达尔眼前是一个早已废弃的村庄。这村子存在了很久,他在年少之时来过这里,和自己部落的人一起。那时,他们由于被一头巨大的冰原狼追杀跑到了这里,克达尔与他的兄弟找到了一个地窖躲了进去,幸免于难。
房子或许会倒塌,但地窖不会。那里能给他提供一个避风挡雨的位置,而他有了手上的斧子,也能够融化附近湖的坚冰。用鱼来度过这个冬天,之后再做打算。这就是他的想法,克达尔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斧子在他身后摇摆,克达尔来到村子中央一间倒塌的废屋旁,他用脚踢了踢面前的巨大雪球,那些积雪在震动中滑落,露出被它们掩盖的事物。
一头巨熊的颅骨。
凝视着它空洞的双眼,克达尔点了点头。看见这东西,就代表他没走错路。他继续向前走,眼神却突然凝重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行小小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他的目的地。
克达尔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一点点走到曾是某人房子的地方,在那满是积雪的地面上有一片明显的不自然,他伸出手,拉起木板。一声稚嫩的怒吼从地窖中爆发了出来,一个白发的小女孩手里握着一把对她来说明显太大的斧头冲了出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克达尔的脖颈。战士轻轻后撤一步就躲过了这突然的袭击,他一把将女孩夹在腋下,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的斧子。女孩仍不屈服,她一边大声叫骂,一边试图用牙齿寻找克达尔没被衣服包裹的部分。
克达尔看着手上那把单手斧,那斧面上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印记。
凛冬之爪。
克达尔的胸膛起伏了两下,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凛冬之爪的?”
女孩的反抗停止了一瞬间,随后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克达尔将她放在地上,单手握着她的脖子,他耐心地施加力量,让她痛苦、窒息。却又不至于死去。他低声说道:“回答问题。”
女孩仍不说话,她用仇恨地眼神看着克达尔。稚嫩的脸上除了仇恨与愤怒别无其他,没有哪怕那么一点害怕。克达尔稍微松开手指,好让她能够说话。
一点点新鲜的空气流过女孩的喉咙,她露出自己小小的犬齿,不屑地一笑:“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冰霜女巫的狗!”
克达尔皱着眉问道:“冰霜守卫袭击了你们?”
女孩慢慢会过神来,是的。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冰霜守卫,他应该在见面的第一刻就杀了自己,但他没有。而他也没穿那帮混蛋的深蓝色铠甲。
“你不是冰霜守卫?”
面对女孩的疑问,克达尔沉默半响才开口:“克达尔·洛·达威尔,听过这个名字吗?”
女孩瞪大了眼。
片刻之后。
她坐在地面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克达尔捕回来的几条鱼。滚烫的温度丝毫没有阻止她对事物的热情,不得不说。看着她吃饭,让克达尔想起了冰原熊的幼崽。
“你叫什么?”他问道。
“瑟庄妮·凛冬之爪。”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去,含混不清地说:“你的名字,不对。”
“什么?”
“你的名字不对。”瑟庄妮咽下嘴里的鱼肉,她说道:“你应该叫做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才对。部族里的人经常提起你。”
克达尔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哦?是吗?他们怎么说我的?”
“我想想斯克希尔大叔说你是他哥哥,但我才不信呢。如果你真的有那么能打,怎么可能有一个整天只会喝酒的弟弟?整个部族里最好的存货都在他那儿,不过他打架倒是有两把刷子。”
“林德尔大叔也是,他经常和斯克希尔大叔一起在喝醉了之后提起你,说你从无败绩”
瑟庄妮的叙述逐渐让克达尔陷入了沉思,他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又很快隐去,回过神时,他刚好听见了瑟庄妮的最后一句话。
“但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克达尔抬起头,看着瑟庄妮碧蓝色的眼睛,那是冰裔的证明。
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好在有着胡子的遮掩,女孩看不出来。他说道:“我曾经立下了一个誓言一个真正的战士不应当违背他的誓言,这便是我离开的原因。”
“什么誓言?”
克达尔避而不答,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还在追随沃利贝尔吗?”
“你说的是那个坏脾气的神?不,我们早就不信他了。”瑟庄妮的表情再次变得愤怒起来,她龇牙咧嘴的:“那个可恶的神要求我们即使在暴风雪天都必须外出战斗,每天不死几个人他就不舒服。部族里的祭司不止一次被他惩罚的死去活来。”
“是啊,他就是如此残暴。”
克达尔闭上眼,再睁开时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为何会与部族失散?”
“那天晚上,冰霜守卫袭击了我们。我本来在帐篷里睡觉,然后就听见喊杀声。我拿着希简祖母的手斧冲了出来,想帮忙。但是太暗了,我看不见人。然后就是一声爆炸声再醒来的时候,我只看到遍地的尸体。”
瑟庄妮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然后你就一个人流浪到现在?”
瑟庄妮没听出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女孩气愤地拍了拍身边的雪,说道:“我总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