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昌期笑了笑,说道。
“皇太孙能够看重凤梧贤弟,自然是凤梧贤弟地本事,也是凤梧贤弟的福分,愚兄想要贤弟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希望贤弟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哦!”
杨澜应了一声,手指囔囔地敲打着桌面,他沉思片刻,说道。
“杨某究竟需要做什么?”
谬昌期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听闻皇太孙最近非常关心萨尔浒一战的内情,凤梧贤弟何不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向皇太孙细细道来?”
“可是,杨某并不清楚萨尔浒一战的具体内情啊!”
“凤梧贤弟,怎么不知道?”
谬昌期坐直身子,淡淡地瞄了杨澜一眼,随后,面带笑容地说道。
“当初,方从哲大人力排众议让杨领兵,拒绝了大伙儿一致推选的熊廷弼大人,这便是萨尔浒大战之所以失败的一个重要开始!”
“哦!”
杨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的确,方从哲排斥熊廷弼,选择精通了杨领兵这是一个错误,对于辽事,熊廷弼比杨精通,然而,说是方从哲力排众议,反对大家都一致推举地熊廷弼挂帅,那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要知道,反对熊廷弼挂帅反对得最激烈的便是东林诸公。熊大胡子,性情刚烈,暴躁,常常口不择言,随意批评朝堂诸公,可以说,满朝皆是他的敌人,朋友一个欠奉。
大家也知道他能力非凡。精通辽事,然而,在去年准备出兵的时候,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基本就不认为本方会战败,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功劳断不能落在熊大胡子头上。若是让他立下这样的大功,那个时候,尾巴岂不是要翘到了天上去,他们这些家伙若是有什么让熊大胡子看不顺眼,岂不是要被骂到狗血淋头!
所以,方从哲选择了和他关系不错的杨挂帅,不仅没有人反对,倒是方公英明这样的赞誉声四处可见。
那个时候,杨澜虽然还没有穿越到这具身体上面。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才成为秀才,然而,这并不妨碍如今地杨澜了解到当初那段选帅地秘辛。
当然。他不会当面打谬昌期的脸,只是点了点头,由着谬昌期继续说了下去。
“杨虽然不如熊廷弼,却也算是知兵之人,所以,一开始杨大人就准备采取稳扎稳打,步步逼近的战略,集重兵向前缓慢逼近,然后。等天气转暖之后,再向建奴发起大决战,一举铲除建奴,擒获奴酋!”
说到这里,谬昌期重重地拍了拍桌面,提高了声音。
“然而,权臣误国啊!”
谬昌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降低了声调,冷冷地说道。
“谁知方从哲这人。好似生怕我军胜利一般,让自己的门生兵部给事中赵兴邦向杨用八百里加急派发红旗,催促其快快进军,速战速决!并且,唯恐杨不听命行事,他还特地以个人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杨,让其快快出兵决战,如此,杨只好听命行事。在准备不充分。天气寒冷的情况下进军,这才有了萨尔浒之败啊!”
说罢。谬昌期长叹了一声。
“萨尔浒一役之所以战败罪过不在前方将士,而是在首辅大人身上啊!”
一派胡言!
杨澜心中暗暗说道。
诚然,方从哲地确写了一封信催促杨快速进军,然而,当时朝廷上的那些大人们都在指责杨延误战事,不敢向前,再加上国库空虚,后勤转运困难,迫于这些压力,方从哲才下令杨,希望他能够尽快和后金展开决战,那封信虽然是方从哲写地,但是,却是朝堂上所有大人们地共同决定啊!
“莫非凤梧贤弟不信?”
谬昌期冷冷地瞄了一眼沉思中的杨澜。
杨澜笑了笑,说道。
“在下怎会不信谬兄之言,只是,这事情牵扯到了首辅大人,若在下在皇太孙面前直斥首辅大人,恐怕不是为官之道啊!皇太孙能否相信在下地说辞是一说,若是认为在下狂妄,岂不是坏了谬大人的事!”
“凤梧啊!凤梧!”
谬昌期望着杨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摇头说道。
“状元公啊!我的状元公,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无非是维护圣人大道而已,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凤梧啊!你能当上状元,文章自然是做得极好了,然而,道义呢?难道你愿意缩在这藏书楼中一辈子,眼睁睁地看着朝堂上奸佞横行,将这好好地大明江山荼毒得四分五裂?”
说罢,谬昌期激动地站起身来。
“和天下的安危,大明的安危比起来,我等地官职,个人的安危何足挂齿,为了大道,为了大义,一腔热血撒汗青又何妨!凤梧贤弟,愿你能成为我等表率……”
就在这个时候,谬昌期不经意扫描到了杨澜脸上的表情,见他脸上不但不见丝毫的激动,反倒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谬昌期只好停下了口若悬河的演讲,随即,不断地在心中暗骂自己。
妈的!
一不小心又激动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可不是凭自己的这番话便能打动的!
说实话,谬昌期虽然渴望着往上爬,但是,他也知道,凭自己地年龄和资历,再怎么往上爬也爬不了多高,要想入阁,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他不想这样庸庸碌碌地过一生,随后,就像路边死去的贩夫走卒一样,轻易就被人遗忘了!
他想轰轰烈烈地博上一番,希望能够青史留名,能让后人牢记!
谬昌期的这番心理活动,杨澜自然是不知晓的,他不知道谬昌期说的这些话,很多都是发自肺腑,他认为谬昌期是在表演,无非是想以情动人,让自己为他们那派人效力。
谬昌期也许非常善于用言词来忽悠人,不过,从后世而来的杨澜对这个有着太多的免疫力,对于他来说,什么崇高啊!什么伟大啊!不过是外表华丽的裹尸布罢了!
“若是为了公义,个人的安危,在下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就算是被皇太孙训斥,说是妄自诋毁朝廷重臣,在下也作等闲,然而,没有真凭实据,就凭我在皇太孙面前说上那么几句,对于铲除佞臣,有用么?”
“怎么会没用?”
谬昌期原本提高地声音又降了下来,他低声说道。
“有用的,一定会有用的,有我手中的这封信,若你交给皇太孙看,一定会有用的!”
“信?”
杨澜瞄了谬昌期一眼,感兴趣的说道。
“什么信?”
谬昌期往四周望了一眼,然后神情紧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将锦盒郑重地放在桌上,然后,小心地打开,露出一个卷轴来。
他盯着杨澜说道。
“这便是方从哲写给杨,催促他进兵的亲笔信,杨知道方从哲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所以,在这之前,他将这封信派心腹送到了京城某位大人的府上,等方从哲派人前去寻要时,他便说已经丢弃了,若是你能将这份信交给皇太孙,让他面呈陛下,方从哲这个大奸贼一定逃不脱陛下的惩处!”
杨澜用怜悯地目光瞧了谬昌期一眼。
他和他幕后地那些人未免太想当然了,就算这封信递到了万历帝面前,恐怕也不会伤方从哲分毫。方从哲之所以催促杨快速进军,无非是后勤不济,国库空虚,当时,他曾经要求万历帝用自己私库里的银两犒赏三军,万历帝不情愿,只出了区区十万银,所以,实际上萨尔浒一役地败北和万历帝也不无关系。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会惩处帮他背了黑锅的方从哲?
但是,不帮谬昌期将这封信呈递给朱由校,那么就会彻底和东林党翻脸,东林党这批人,大部分成自己的事不足,坏别人之事却有余,和他们翻脸,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行!
该怎么办呢?
瞧着桌上的那封信,杨澜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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