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修炼有成之人终究是极少数,哪怕像赵黍这样凝就玄珠的修士,放眼华胥国也不过数十人,不可能全都送到战场上跟敌国厮杀。
将这一批符甲整理起来,准备送去给韦将军验看。赵黍难得片刻空闲,找到郑思远说:“先前来不及问,令堂安顿好了么?”
“多亏执事帮忙,一切都好。”郑思远表情有些复杂,低下头言道:“家母说了,让我专心在金鼎司效力,不要考虑其他。”
鸠江郑氏一夕败落,郑思远作为其中一员,难免受到牵连。赵黍不愿见到郑思远因此被波及,干脆私下给郑思远塞了一笔钱,让他在都中置办产业。
郑思远身为庶子,母亲出身并不好,自己过去在家中也免不了要受郑图南那等人物的欺侮。现在鸠江郑氏败落,他便干脆将母亲接走,也算与过往做个了断。
赵黍点头道:“这样也好……你跟我来。”
将贺当关与郑思远两人叫到庭院中,赵黍取出解忧爵,问道:“可认得此物?”
郑思远不解,贺当关则面露惊喜:“解忧爵?!赵执事您真的把这法宝弄到手了?”
“不错。”赵黍言道:“至于怎么来的,你们就别问了。”
贺当关赶紧拱手说:“恭喜赵执事得遇仙缘、长生可期!”
“你也学会说这种话了?”赵黍笑道:“解忧爵是你们贺家的宝物,我也不方便白拿。这样吧,我以此宝布下阵式,你们每日在阵中吐纳调息,虽然比不上瀛洲岛的福地气象,却也能助益修炼。”
两人先是一番感谢,郑思远问道:“我听说今年夏季将要举办瀛洲会,到时候华胥国各家馆廨修士云集瀛洲岛,斗法论道,想来赵执事也会参与吧?”
“我还没收到消息,也不知会如何安排。”赵黍说。
瀛洲会并不是简单纠集一伙修士斗法、比较高低,不然的话直接让梁韬出面,谁也不用比了。
实际上在华胥国设立馆廨之初,情况远比今日复杂。有些馆廨原本就是修仙宗门,见时势剧变而主动改旗易帜,而且馆廨之间也免不了会有恩怨纠葛。
华胥国先君设下瀛洲会,最初就是为了调解纷争,与其各家尊长放开手脚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各遣门人弟子斗法,点到为止,如此既能缓和冲突,也能彼此印证术法修为、各自精进。
后来几经演变,瀛洲会就变成晚辈斗法、长辈论道,同时也是华胥国主遴选人才的场合。另外还有一些并不臣属于华胥国的东海修士、江湖散人,作为宾客出席瀛洲会,其中就包括东海剑仙鸿雪客。
据说瀛洲会得以举办的原因,便是鸿雪客早年间行走昆仑洲东土,在蓬玄湖中凌波踏浪,偶有所感、一剑开天,正好破开一处结界封印,让瀛洲岛重现于世。
哪怕鸿雪客并不算华胥国臣属,却与华胥国保持了几分善缘。而即便崇玄馆在华胥国内权势滔天,到了瀛洲会也大加收敛。
至于赵黍,其实他如今在怀英馆的地位不上不下,说是执教尊长,似乎还差了点,可要说他是晚辈学生,好像又不算数。
尤其是身为金鼎司执事,还有贞明侯这个身份,赵黍估计自己是没机会下场斗法了。
不过考虑到瀛洲岛乃是一处仙家福地,按说也在梁韬的人间道国设想中,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夺占,估计还是对东海剑仙有所顾忌。
布下清虚沐神阵后,赵黍自己也调息吐纳一番。静定中忽生感应,察觉到似乎有人暗中窥探。
赵黍没有打扰郑贺两人,手藏袖中扣指掐诀,房内一面生锈铜镜金光涌动如水,一缕光毫自门缝飞出,在院外角落处现出赵黍身形。
如今赵黍施展金水分形法已然熟稔,虽然远未到梁韬分形变化的程度,但除非灵觉敏锐、眼力超凡,否则外人难以辨识本体与分身。
而且分身的五官知觉与本体相通,赵黍也能凭分身与他人对谈如常,还能借助分身施展一些粗浅术法。不过真到了斗法厮杀的时候,这具分身抵挡不住刀剑锋芒。
转出庭院,来到一条回廊下,时至黄昏、天色渐暗,赵黍分身朝着草丛阴影弹出一点光毫,隐约浮现出肉眼难察的身形轮廓。
“荆实道友,不必躲了。”赵黍说。
模糊身形从草丛中站起,掩藏术法渐渐褪去,显现出神情冰冷的荆实。
“道友为何暗中窥视?”赵黍问道。
荆实没有答话,她身材修长笔挺,暗藏几分戒备之意。
赵黍轻轻一叹:“这又是何必?我清楚道友是梁国师派来监视我的,或许还奉命暗中保护。”
荆实眉头一皱,赵黍拱手揖拜:“先前积宝阁救命之恩,我未曾向道友致谢。不论如何,郑思远与贺当关也因此逃出生天,我代他们谢过道友。”
听到这话,荆实戒备稍减,赵黍言道:“如果道友是奉国师之命前来监视我,那大可现身人前,不必潜藏阴影之中。修炼之时灵觉微妙,感应到窥视目光,反倒心思难定。”
“抱歉,我这便退下。”荆实低头拱手,正要转身。
“荆实道友想多了,我并无驱逐之意。”赵黍劝阻:“我正好新设阵式,用于勾招清气、助益修炼,道友不妨来参详一二?”
“不必。”荆实说完这话,径直离去。
“你想要拉拢她?”灵箫问道。
赵黍分身化作光毫消散,答道:“梁国师对我用各种手段,就不准我回敬么?可惜啊,这个荆实一看就是梁国师的死忠之士,不好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