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闻言称是,赵黍继续说:“另外,我已经让金鼎司赶制一批法水香药,专是用来对付行尸,你们也一并装车送给韦将军,不得有误!”
一众参军曹佐刚要奉命退下,旋即就有传令兵赶来:
“急报!陈芦县有敌情!”
在场参军曹佐闻言尽皆变色,有人连忙问道:“陈芦县?那可是在蒹葭关东北将近二百里,九黎蛮子怎会出现在此?”
传令兵气喘吁吁,从怀中抽出一封羽檄递给赵黍:“军情如此,卑职收到消息时,听说九黎蛮子正在急攻陈芦县,邸报是一刻不停地送来。”
赵黍迅速拆开羽檄翻阅,眉头微皱,然后递给下手处的参军逐一过目。
“你先下去休息。”赵黍朝传令兵轻轻挥手,如今他面对这种战况剧变,也不至于仓皇事态。
“看来当初那帮未被彻底剿灭的豕喙民又重新聚集起来了。”赵黍手指轻敲桌案:“只是从急报来看,兵甲稀少的豕喙民,不知为何多了一批军械,甚至敢冒险进攻县城。诸位怎么看?”
赵黍处事未见慌乱,一众参军也安定下来,传阅急报后言道:“陈芦县城垒还算坚固,九黎蛮子不过数千,一时之间应是无法攻破城池。”
“不可轻忽!如今陈芦县也在向蒹葭关转运粮秣,城中府库充盈,一旦城破,百姓遭殃不说,九黎蛮子得了粮秣军需,立刻能转战别处!”
“那就是要分兵救援?可韦将军刚说要三营兵马!这样关内只剩一万多兵丁了!”
“不止!关城百姓征发起来,也能临时协助守城。而且还有几千刑徒兵,不用白不用!”
“关城百姓虽然多有世代为兵,可这些年不是务农便是行商,哪里还有几个会厮杀的?至于刑徒兵,你敢带着他们离开蒹葭关吗?”
“那便因循旧例,参战者罪减一等,斩敌人首者免罪。”
“笑话!不额外分兵看守,你带着他们离开蒹葭关就能跑散一大半。不倒戈去九黎国,给蛮子带路就算你祖上积德了!”
“扯那么多,你难道要看着陈芦县被攻破吗?”
“够了!”赵黍一拍桌案,喝声如雷,气势如山,慑住在场众人。
“陈芦县要救,我们不能将一城得失赌在九黎蛮子不擅攻坚上。”赵黍神态凝重:“倒不如说,这帮九黎蛮子绕过蒹葭关,主动攻打县城,本就十分离奇。我怀疑此事有诈,很可能是围城打援之计,好将蒹葭关守军引出关城,从而使得在外征战的韦将军断了粮道退路。”
参军们彼此对视,然后拱手问道:“赵长史,还请您定夺。”
“韩校尉,你领甲乙两营,前往救援陈芦县。”赵黍望向下手一人:“我稍后会登坛做法,召遣吏兵侦察敌情。但你须牢记,一路上仍要多派斥候哨探,但凡山林起伏之地都要细细侦察,以防伏兵。”
“得令!”韩校尉答道。
“这枚符咒你拿好。”赵黍起身递给对方一道符咒:“术法虽然有用,却会受天时地利所扰,亦有蒙蔽之时。倘若你附近有九黎国伏兵,耳边自然会听见传讯。”
“多谢赵长史赐符!”韩校尉脸上满是兴奋雀跃。
“现在就去点齐兵马,动作要快。”赵黍一挥手,韩校尉转身退下。
“其余诸位,整顿各营兵马,加紧城防,战事已至了。”赵黍起身不再犹豫,立刻准备登坛召遣。
……
“一株四花,裁去三朵?”
四规明镜中,显露出深衣鹖冠、苍颜白发的梁韬,他面带疑色:“赵黍果真如此?”
昏暗静室内,梁晦捧着一盆兰花站在法镜之前,恭敬回答道:“确实如此,赵黍还将三朵花埋入泥中。”
梁韬沉默片刻,言道:“你怎么看?”
“孙儿不敢妄自揣度。”梁晦低下头去。
“在我面前,还要继续韬光养晦么?”梁韬隼目犀利,目光似乎穿过镜面直逼而来。
梁晦把头压得更低,回答说:“孙儿觉得,祖父有意试探赵黍如何看待我崇玄馆与仙系血胤。”
“继续说。”梁韬收回目光。
“崇玄馆仙系血胤虽然传承久远,可近世以来,除了永嘉梁氏有祖父这么一位上接仙道,其余三家大多庸俗之辈。”梁晦语气恭谦,话中含义却甚为刻薄:
“即便是当年与祖父并称崇玄四杰的郑玉楼、楚接舆、王宗然等人,终其一生尚未能结化胎仙,后人之中亦不见英才俊杰。”
梁韬则说:“楚接舆和王宗然两人殒身于五国大战,若非如此,未来成就不可轻易料定。”
梁晦脸色微沉:“祖父,郑玉楼、楚奉圭等人先后在地肺山喧哗搅扰,丑态毕露,可见另外三家不过是仗着与青崖仙祖的一线香火缘分,攀附我永嘉梁氏罢了。孙儿觉得赵黍的暗示确实可以考虑。”
“什么暗示?”梁韬故作不解。
“崇玄馆只有永嘉梁氏便足够,无需其他家族。”梁晦直言:“近些年,另外三家的晚辈子弟越发无能,却偏偏骄横无忌,不肯用心修炼,于实务之上也少见成就。此等庸辈何德何能与我永嘉梁氏相提并论?不如趁国主有心铲除宜安楚氏,我们将其一举吞并,既能安定朝野议论,也可断绝拖累。”
梁韬反问:“吞并?他们本就是崇玄馆弟子,何来吞并一说?”
“无能长辈,软禁一地,其中尚可调教的晚辈子弟,则夺其箓职,要他们从头开始积功累行,并将其打散各地。”梁晦说:“他们不敢违逆,没有祖父庇荫,这帮人根本无法离开崇玄馆自行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