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前面已传令给太医官署,让宫中太医近些日逐一去给王老将军看病,朕却是不信,王老将军刀山血海都趟过来了,这点小伤病真能奈何的了王老将军?”
“你也要给朕打起精神。”
“现在大秦内外交困,朝堂正值用人之际,王老将军身体抱恙,你可不能再给朕出问题。”
王贲面露苦涩。
点头道:
“多谢陛下。”
“臣定竭尽所能。”
“只是这田政之事,陛下当千万谨慎。”
“现在的朝臣已非是当初,立国之后,很多朝臣失了本心,欲望和野心极具膨胀,不少朝臣已是欲壑难填,这次的田政之事,恐就是他们一手策划,陛下莫中了算计。”
嬴政点了点头,神色淡定。
平静道:
“田政之事,朕心中有数。”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说的那番话,非是朕的想法,而是朕的公子的主意,毫无天下之念的去横扫天下,朕又岂会做这种因小失大之事?”
嬴政也是爽朗大笑。
闻言。
王贲暗松口气。
他还真担心陛下这么做。
嬴政笑道:
“那小子有些急智,但想法过于天真,也过于不切实际,朕是想借你们之口,去磨一磨这小子的性子,以免他不知天高地厚,也好教他知道,他的小聪明其实难登大堂。”
王贲苦笑。
说道:
“陛下良苦用心。”
“公子若是得知,必定深怀感激。”
“朕不需要他感激,他日后能少气朕一点,朕就满足了。”嬴政轻笑道:“不提这小子了。”
“这次议政。”
“朕察觉到不少问题。”
“王老丞相说的没错,朝堂原六国官吏太多了,他们的食邑不少分在山东郡县,跟地方或多或少有利益瓜葛,这次议政之所以会险些导致朝堂割裂,正是基于此。”
“朕以往过于优待他们了!”
王贲目光微凝。
沉声道:
“陛下英明。”
“但陛下也莫如上次一般,现在天下归秦,已不存在新秦人和老秦人之分,陛下还是当慎重决定。”
嬴政负手而立。
冷声道:
“朕知你意。”
“但你又怎能断定,他们这次故意弄出的新老之分,不是为防止朕对他们下手呢?”
王贲当即愣住。
后背已溢出涔涔冷汗。
连忙道:
“请陛下恕罪。”
“是臣考虑不周了。”
嬴政摇头。
“你我君臣,不用如此。”
“你近期不用太过关心朝中之事,只需照顾好王老将军及自身,朝中的大小事务,朕会找人帮你处理。”
“你好生休养。”
“朕还有很多事要用你。”
王贲长拜及地。
颤声道:
“多谢陛下。”
“王贲愿终生为陛下效劳。”
嬴政背对着王贲。
挥手道:
“下去吧。”
“臣告退。”
等王贲走远,嬴政才转过身。
他摇了摇头。
对于王翦王贲父子,嬴政情绪很复杂。
一方面他很忌惮王氏在朝中军中的威望,另一方面他很欣赏王氏对大秦对自己的忠诚。
王翦王贲父子都有一个特性。
坚毅笃实。
当年秦开启灭国之战时,王翦表现的异常沉稳,根本不为外界所动,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世界,根本不听别人意见,从最初灭赵坚持缓战,再到灭燕坚持强战,再到灭楚坚持重兵大战。
王翦没有听过帝国君臣的意见。
但也从不直言反对。
若是其他君臣不同意他的主张,他会很干脆的撒手不领兵,就靠着这一次次的无声坚持,最后证明了他主张的正确性。
只要帝国君臣采纳王翦的方略,王翦都会毫无怨言的、义无反顾的全力实施,直至战争的圆满成功。
王翦的存在。
对大秦而言,犹如泰山巍然。
不可撼动。
但王氏父子中,他更喜欢的是王贲,不仅是两人对脾气,更重要的是王贲很真实。
王贲没有朝臣斡旋式的话语。
赞成便是赞成,不赞成便是不赞成,从来不去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也从不揣测上意,一心一意干好自己本职工作。
踏实务实。
在嬴政记忆中,王贲极为干净。
立国以来,御史们每年都会查勘官员,王翦、李斯、蒙恬、李信、蒙武等朝廷重臣名将,或多或少都查出过过失,唯独王贲,御史们从没有提到过一次。
这在现今朝堂实在难能可贵。
眼下王翦生命将尽,王贲也传身体染疾,嬴政第一次感觉到泰山撼动,心底莫名有了一丝忧虑和恐慌。
但很快。
嬴政就把心中忧虑抛于一旁。
朝殿外大声道:
“来人。”
“传御史大夫顿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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