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衡道:
“天下执一!”
“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这人又道:
“秦是大一统?夏商周难道不是?”
秦落衡长身而立。
淡淡道:
“三代以来,华夏大地畛域阻隔,关卡林立,道各设限,币各为制,河渠川防以邻为壑,辄于外患竞相移祸,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大家文字不同,语言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传统信仰也不同。”
“所以天下一直四分五裂,各国势力割据,动不动就打仗,而且一打就是整整数百年。”
“大秦一统天下不过五载。”
“现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
“这就是大一统。”
“大秦这些年,的确施行了不少‘暴政’。”
“但这些政策真的是暴政吗?”
“我不这么认为。”
“这些年,大秦广修直道、驰道,兴修各种水利,疏浚各地川防,原本各地的畛域阻隔,关卡林立的现状,已经被朝廷彻底打破,现在的天下已经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大秦推行这些政策,就是要消除这些隔阂,没有国界的划分,没有语言的误解,人们可以从容的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不用担心会面临战事,也不用再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生活。”
“你们不少人认为大秦好战。”
“眼下大秦北伐匈奴,你们恐怕是恶语连连。”
“但华夏文明数千年,何以泱泱数千万之众,却饱受四夷侵凌?春秋之世,不少诸侯沦为了左衽,乃至战国,匈奴诸胡之患,非但不能根除,反倒让其声势日重?边地日日告急?”
“百越诸族,称臣于华夏千余年,又做楚之属国数百年,非但没有顺利的融入华夏,反倒成了南疆之患,屡屡扰边,屠杀华夏子民。”
“边疆祸事不断,因由何在?”
“就在不能凝聚华夏之力而消弭外患。”
“而今大秦整合华夏,北伐匈奴,南取百越,就是为消弭外患,让边疆再也不受外患困扰,让民众得以真正的休养。”
“只不过大秦操之过急罢了。”
“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大秦所为皆是以华夏为念。”
“就凭大秦将只存在于书籍中的一大统,彻底的付诸于实践,而且真正的打破了地方的藩篱隔阂,大秦就注定会屹立于华夏历史长河。”
“而这同样是举行盛会的原因。”
“大一统帝国的治理,并没有前路可寻。”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大秦的疆域如此浩瀚,跟以往几个郡县的治理,已有了很大的差别,朝廷做过不少尝试,也做过不少努力,但效果并不明显。”
“天下需要大治。”
“而大秦同样需要新治。”
“天下所需的‘治理’,跟乱世的治理已迥然不同,乱世时,只需要让民众待在田地里,按时交税,跟随大军出征即可,但治世,若还是这样,那天下一统的意义有在何处?”
“治世当求的是长治久安!”
“而这也是朝廷召集诸位前来的目的。”
“还请诸位以天下为念,以华夏为念,为天下民众谋求一条大治之路。”
“这条路可以不是为大秦准备的,而是为你们心目中的国度设想,也可以只是随心感想。”
“在冀阙范围内,你们可以随意僭越法度,甚至可以讨论在另一种体制下的治理之策,只要真心以天下为念,就算是违法抗令之言,我秦落衡也愿听取,若朝廷真的怪罪下来,一切由我秦落衡担之!”
“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秦落衡拜谢。”
秦落衡朝着下方士子躬身一礼。
众人神色微异。
秦落衡态度转变的太快了。
前面可谓是颐气指使,态度十分蛮横霸道。
而今却显得十分礼贤下士,更为甚者,他甚至愿担下一切违法之言,只为让在场士子能尽施其才,为天下、为华夏,寻求一条康庄之路,话语中充满了至诚之心。
他们也不由动容。
而且。
秦落衡说的没错。
天下的确需要一种新治。
他们一路走来,自是看到了不少弊端。
长此以往,天下定会生乱。
若真如秦落衡所言,大一统注定成为华夏的主流,那大一统王朝的治理,也定然会成为历朝历代的重中之重。
现在一切尚处于混沌不明之中。
他们眼中露出一抹犹豫。
本心而言。
他们不想为秦廷出力。
但秦落衡说的十分真切,就算不为大秦,为了华夏,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他们自己的后代子嗣,也应当出言一二。
想到这。
众人也起身回礼道:
“为天下苍生执言,岂敢不尽心尽力?”
“吾等定尽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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