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衡老实的站在一旁,并不言语,也没有做任何辩驳,就这么安静的站着,顺耳恭听着秦长吏的说教。
望着秦落衡这幅神色,嬴政冷哼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博士学宫不要去了,御史府那边的书,也不要再去借了,看了这么多书,没有半点效果,不如不看。”
闻言。
秦落衡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
嬴阴嫚端着两碗热汤笑着走了进来。
她恭敬的把热汤端到嬴政面前,恭声道:“阿翁喝热汤,这可是我亲自烧的。”神色还有些得意,还带着几分期待,说完,把另一碗递给了秦落衡,细声道:“秦博士喝热汤。”
嬴政眉头一皱。
不悦道:
“我前面怎么说的?”
“叫他兄长!”
嬴阴嫚吐了吐小舌头,双眼滴溜溜一转,连忙更正道:“兄长,喝汤。”
秦落衡连忙把热汤接过,顺口说了声:“多谢。”
嬴政再次冷哼道:
“谢什么谢?”
“兄妹间,何来谢字?”
“她既叫了你兄长,自然就是你妹妹,何来那么生分?”
秦落衡挠挠头,并没有反驳,也实在反驳不了,任谁突然多一个妹妹,都会有些恍神,而且他跟嬴阴嫚是第一次见面,这个兄妹,都算是半强制认的,这他那里敢随意认啊。
万一秦长吏只是客套一句。
他这认了。
岂非是在自作多情?
嬴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看着近乎同样低头姿态的兄妹两,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言。
嬴政喝了口热汤,随即眉头一皱。
这热汤口味不对。
见状。
秦落衡也尝了一口,当即明白了缘由,连忙解释道:“这汤是姜汤,预防伤风的,对身体有一定裨益,前段时间我见天气太过酷热,便将姜汤熬制之法告知了妻,近段时间家中都是熬的姜汤,长吏以往并未喝过姜汤,所以多少会对姜汤的口味有些不适。”
“小子一时忘了。”
“我这就让她们去重新烧汤。”
嬴政拂手道:“不用了,姜汤就姜汤吧,若是真能预防伤风,喝了也就喝了,你虽然学问不精,但在医道方面,的确有不少研究,夏无且等太医以往没少夸你。”
秦落衡道:
“这属实是谬赞了。”
“我这点医术,纯是半罐水,听着响亮,实则中听不中用。”
经过这一小插曲,场中气氛舒缓不少。
等两人把碗中姜汤喝完,嬴阴嫚积极的把碗接过,久在樊笼里,突然能自如活动,她还是很喜欢体验这种感受。
望着嬴阴嫚在这跑前跑后,嬴政脸上也露出一抹笑,但一看到秦落衡,脸色就瞬间冰冷起来。
嬴政道:
“近几日,不少朝臣对你颇有微词,甚至不乏有朝臣进谏,要将你这‘乱化之民’流放边疆,你现在知道所为的恶劣了吧?”
“我若知晓你会这么做,我当时定不会举荐你。”
“你这功名来的太早,易轻狂,也易目中无人,你是不是认为你比其他朝臣厉害?所以一有自己的想法,便开始肆意的胡作非为?但朝堂上的朝臣哪一个没经过苦?没经过数十年历练?”
“你这点能耐,在朝中算得了什么?”
秦落衡道:
“小子从没这个想法。”
“也绝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长吏说的话,我都一一记在心上,不敢有半点忘却,更不敢生出任何骄横放肆之心。”
闻言。
嬴政怒道:
“记住有什么用?”
“我是来听你说知错的?”
“知错?你那回不是这样说的,那回不是说听进去了,但你那次是真的改了?”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哪次改了?”
“真当我不明白你心中所想?”
“你根本就不服气。”
“你也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只不过我身份地位比你高,所以你不敢辩驳,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这点心思,跟那些朝臣的心思差远了,你这几个月看了那么多法家经书,但你对大秦体制有过了解吗?”
“没有!”
“你根本不知大秦现在面临的处境。”
“你在这边谋划着天下大治,但你真的以为天下很安宁吗?最近南疆百越时常扰边,仅仅一月内,就已经袭杀了数百秦人,楚地这一月内,已有数百名刑徒逃亡,还有北伐匈奴,你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
“天下从来就没有太平过!”
“大秦的天下,并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在无尽的尸骸上建立起来的,你的想法太过天真,太过妇人之仁,这种想法,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