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布置吧。”
嬴腾脸色变了变,最后只能点头应下。
秦落衡暗叹一声。
他自然清楚始皇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安抚城中民众,始皇在民众心中威望比天高,现在城中之所以困顿难安,正是因始皇出事的消息风传,只要始皇露面,而且当着天下民众开口,很多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只是对一大病未愈的病人而言,实在过于冷漠无情了。
但始皇意已决,他也不好劝阻。
他用勺子小心喂食着。
只是吃了寥寥几口,始皇便不再进食,吩咐让人更衣,而后被宦官拥簇着,抬上了马车,不过在进入马车前,特意多穿了一间绒衣,他的身体依旧受不得寒。
秦落衡目送着嬴政进入马车。
临末。
嬴政开口道:
“你不是一直想去上朝吗?”
“朕允了!”
说完。
嬴政便不再言语,端坐在马车内,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虽脸色依旧很是苍白,但在夜色之中,却是显得并不明显,加上马车中的烛火并不高亮,因而也不容易为外界察觉。
“诺。”秦落衡连忙作揖。
他不敢让始皇久等,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穿着一袭便衣,跟着车队朝宫中走去。
他以往的确想去上朝。
但不知为何,此时心思却淡了。
他的脸色虽无太大异色,只是眸间深处隐隐少了几分期待,也多了几分担忧和忧虑。
他想去上朝时,博士尚有参政议政之权。
他真去上朝时,博士已没了上朝的职权。
时势异也!
咸阳街头很是冷清。
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丝纷乱。
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路面上已多了不少遗弃物,这些大多是六国贵族逃亡时遗在街上的,往昔繁荣的咸阳城,仅一夜之间,却仿佛多了几分衰败。
这也不由令人不胜唏嘘。
街头空寂。
起初街上并没多少民众,但随着始皇车队的前行,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确定始皇真的无恙之后,这些秦人更是直接跪在了水洼之中,高喊着‘大秦万年’、‘始皇万年’。
声浪如潮,不绝于耳。
车队走了一段路之后,跪在四周的民众更多了。
这时,始皇终于出声了,他掀开车帘,目光漠然的扫过四周,冷声道:“二三子,朕令你们速速归家,朕不需要你们祈祷,也不需要你们祈福,若尔等还敢阻拦,朕决不轻饶!”
“乱化之民也,皆迁之于边城!”
“回宫!!!”
说完。
嬴政放下车帘,吩咐车队前行。
然四周的喊声更大了。
但四周的呼喊声并不能减慢马车前行的速度,秦落衡见状,也不由心生感慨。
他感觉秦朝是一个很矛盾的朝代。
秦朝的君王不容许民众赞美,也不容许民众报喜,未经法律允许而擅自祈祷,虽然是拥簇爱戴君主的表现,但在秦国历代君王眼中,这是在违逆法令,是在抗法不尊,因而对此十分抵触。
甚至直言这是乱国亡身之道!
但秦朝的体制,却又有意将君王打造成至高无上的神,因而一方面秦律严格限制民众对君主个人崇拜,但另一方面又在潜移默化加深民众对君主的敬畏和神化。
分明矛盾的两件事。
但有时候,却又感觉分外合理。
实在怪矣。
嬴政这番话,看似在呵斥,但听到嬴政开口,原本跪地的民众却是彻底放下心来,仿佛这一切都理应如此,甚至还暗松口气,显然是真心的在为始皇祈祷。
眼见始皇没事,也终于放心了。
马车缓缓前行。
终于。
在寅时三刻,嬴政回了皇宫。
不过跟以往不同,嬴政并没下车,而是让几名内侍拉着‘辇’,把他护送到了大殿,所谓的辇,便是一种小型的两轮车,适合宫廷中短距离的行驶,宫中甚至还设有专门的‘辇道’。
一切都显得很是高级。
至于后世为何退化成了轿子,原因却是不得而知。
咸阳宫外早已站满了官员,所有人都面带戚色,他们似乎已预感到了什么,百官竟皆垂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在谒者的高喊中。
嬴政终于出现在了百官眼前。
而在始皇车辇旁,竟还站有一人,此人显然是第一次在朝堂露面,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和紧张,但也没有太过失态。
一切就这么突然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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