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的将领岂能因小失大?”
甘罗点点头。
秦落衡也微微额首。
杨端和所说,正是他忧虑的。
岭南守军跟百越的西瓯军其实一直都有胜有负,但眼下情况跟以往不同,岭南刚遭遇了瘟疫,士气还没有恢复,若是此时遭遇大败,生死危机浮现心头,思乡之情也会越浓,归家之心恐会压不住。
到时。
恐慌之情恐会一发不可收拾。
岭南一旦出事,将会带起连锁反应,现在六国贵族跟诸子百家虽还被官府一路围追堵截,但已有不少人成功逃脱,若是他们听到岭南秦军出事,恐怕会直接在地方开始作乱。
那大秦就真乱了!
这是秦落衡绝不想见到的。
很快。
杨翁子便将书信写好传了出去。
他重新走回到大堂,眼中难掩担忧和紧张。
他缓缓道:“我已给桂林郡的郡尉刘逸书信了,顺便让他将此事告知给南海郡和象郡的郡尉,让他们多加防范,只希望百越部族的人没察觉到这个战机,不然岭南恐会出大事。”
秦落衡微微额首道:“敢问杨将军,岭南士卒近况如何?”
杨翁子面露迟疑,犹豫片刻,摇头道:“士卒的情况并不乐观,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担忧了,军中士伍去岭南太久了,思乡之情已越发泛滥,三郡更是不时有士卒逃营。”
“现在的岭南士卒,脸上几乎都带着哀伤。”
“岭南的环境实在太苦了,我们初到岭南的时候,这边的部族甚至不知烧制转瓦片,也不会采伐树木,就靠渔猎为生,而且我们的士卒去那边十分不适应。”
“原本精壮的士卒,去了没多久,一个个被晒得黝黑,甚至是直接脱皮,眼眶大得吓人,颧骨高得惊人,嘴巴大得瘆人,几乎看不到老秦人那种敦实壮硕了。”
“因为那边天气炎热,后面所有将士都脱掉了那身皮甲铁甲,甚至连战靴都脱了,人人上身包裹一领黑布,偏开一袴,下身就着一条长短仅及踝骨的窄细布裤,因为是赤脚行走,所以脚板黑硬如铁。”
“现在的秦军锐士,已全然没了以往秦军锐士威慑心神的威猛彪悍,全然苦做生计的贫瘠流民,实在是苦不堪言。”
说到这。
杨翁子心中一阵酸热。
他在岭南为将的时间不短,是亲眼见到士卒变化的,因而对此感触极深。
在座众人竟皆默然。
岭南的艰苦他们如何不知?
只是听到杨翁子说的,也不免有些唏嘘,岭南的士卒哪还有半点文明样子,跟岭南那些蛮族几乎没多大区别了。
秦落衡也默然不语。
他其实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岭南的士卒对岭南没有归属感,他们不知朝廷征伐岭南的用意何在,因为岭南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处未开化的地方,根本就不值得朝廷大费周章。
当年楚国是跟百越部族签的盟约之法,两者虽有一定从属关系,但实则并不紧密,双方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眼下大秦确是执意要将岭南据为己有,在众人看来,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他们都认为当效仿楚国,跟百越部族签盟约之法。
但.......
秦落衡不敢苟同。
南海原住诸族,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成文法令,过着木石渔猎,刀耕火种的生活,他们尊崇巫师,几如远古的蛮荒之族,但他们终究是游离在大秦文化之外。
文化不同必会引起争端。
随着两者之间冲突加深,双方的仇恨只会越演越烈,只不过眼下百越部族还没发展起来,但若是再给百越部族一段时间,等他们消化掉大秦传去的先进之物,到时南疆终将为患于华夏。
大秦只是在提前扼制隐患!
开疆拓土本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此事本就罪在当代,利在千秋,岂能只计较于眼前得失?
这事他不可能出言反对。
秦落衡道:
“壮士报国,职责所在,何能外之?”
“岭南眼下的环境的确艰苦,但并未不能改变,古往今来,多少穷山恶水,而眼下关中、山东六地都成了宜居之地,开疆拓土本就非是易事,流血牺牲自然不可避免。”
“不过。”
“士卒的思乡之情的确是一个问题。”
“我会上疏朝廷去解决。”
“此外,大秦在岭南设置三郡已有三四年之久,但岭南的现状却始终没有得到改观,这次更是爆发了瘟疫,这也足以说明,岭南这几年的治理并无效用。”
“岭南当做一些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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