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很可能不达目的不收手的。”
“秦落衡很清楚一件事,大秦正处于风雨飘零之际,是容不得出现任何意外的,他更不会容许动摇秦廷威信的事发生,若是这次一无所获,对大秦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若是寻常官吏,或许真就马虎了事,但秦落衡为大秦十公子,他一定不会容许这事发生的。”
“因为这事影响太过恶劣!对大秦威信打击太大!”
“这事传扬出去,秦廷只会颜面扫地。”
“大秦现在之所以能撑着,就靠的是秦卒的强劲以及始皇的威望,但现在秦卒大举出动竟还抓不到人,这岂非暗示着大秦已陷入衰落?”
“我尚且能看出这些,秦落衡又如何不能?”
“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我们待在鲁县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出事的概率也就越大,儒家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唯独你我弟兄二人不行,我们若是出事,孔门就彻底衰败了。”
“儒家也将彻底沦为附庸。”
“我们没得选!”
“现在事态已经处于爆发边缘,而这已是我们逃亡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再想逃跑,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兄长,莫再犹豫了。”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考虑了。”
孔鲋双眼发愣。
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这次的事会这么严峻。
竟能影响到天下大势。
他只是稍微想了一想,便只感觉脊背发凉,甚至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连忙道:“襄弟考虑甚是,是为兄欠考虑了。”
“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人离开。”
子襄道:
“兄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着其他人?”
“大难临头各自飞。”
“其他儒生根本就不重要,而且这次的事,一定要有人出来承担,兄长若是告知其他儒生,这些儒生一旦逃跑,最终伤及的只会更多,他们这些年借着我儒家可谓风光无限,而今也该他们为学派做出一些牺牲了。”
“这次一定会要儒生去死的。”
孔鲋满眼惊异的看着子襄,似乎没想到,这话竟是出自子襄之口。
子襄冷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事到如今,只能行壮士断腕。”
“而且兄长你考虑过没有,若是儒家之人都逃了,最后秦落衡又幸免于难,最后他会把怒气发泄到何处?”
孔鲋一怔。
摇头道:“似乎没发泄之处。”
“有!”子襄面色冷酷道:“而且对我们还很重要。”
“便是先祖之陵墓。”
闻言。
孔鲋脸色大变。
惊怒道:
“他敢。”
“先祖乃‘圣人’,他安敢动我等先祖之墓?”
子襄摇头道:
“先祖自然是圣人,但先祖只是我儒家之圣人,并非是天下之圣人,我们儒家对先祖自然是敬畏有加,但秦落衡奉行的是法家,他又岂会对先祖有敬畏?”
“到时秦落衡找不到发泄之人,定会把怒意发泄到先祖陵墓上。”
“兄长你若是把此事告知给其他儒生,让其他儒生悉数逃离,那才是真要坏我儒家,甚至是在欺师灭祖。”
“甚至于......”
“秦廷可直接将先祖尸骨弃于荒野,到时我等去不去收捡先祖尸骨?若是不去,岂非是不孝之人,若是去了,岂非是在自投罗网?”
“秦落衡的心思我们并不知晓。”
“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自身,让其他儒生去死,只要被‘抓住’的儒生足够多,秦落衡或许就会因此收手,到时我们也能保全先祖陵墓,不然你我兄弟二人,恐会彻底被定在儒家的耻辱柱上,受尽世人欺辱,死后,甚至都不敢面对孔门的列位祖宗。”
“兄长,你岂敢如此?”
孔鲋面色一白。
他也是彻底听明白了。
子襄并不想让其他人跟着逃,甚至只想让其他人送死’,以此来保全先祖的陵墓。
这个想法实在过于狠毒了。
但......
孔鲋穷尽脑汁,却找不到更好的解决之法。
不孝,不义。
他们此时注定要背负一个。
孔鲋哭丧着脸,已是泪如雨下。
哀恸道:
“我儒家堂堂圣人学派,何以沦落至此?”
“呜呼悲哉!!!”
子襄叹道:
“兄长,时势使然,汝为之奈何?”
“孟子曰:羞恶之心,义也!”
“义,人所固有,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不省察于斯焉。”
“然此时关乎我儒家生死存亡,生死之间,我等岂能因小义而忘大道?”
“孟子也曾曰:‘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我等非是贤者,只是寻常民众罢了,何以用贤者的标准对待?”
“兄长,莫要太过哀伤。”
“若是兄长真要怪罪,一切都归于我吧。”
“我来承受。”
孔鲋看向子襄,摇头道:“我为兄长,岂能让你来承担,若非你点出,我恐怕一直都看不出来,只是离了鲁县,我们又能去往何处呢?”
“你也说了,六国贵族并不喜我们,我们今后也将成为罪犯,若是六国贵族心生歹意,直接将我等告官,或者直接解决掉,我们恐怕毫无办法。”
孔鲋一脸戚色。
子襄面色同样很凝重。
他说道:
“尚不至于此。”
“六国贵族要的是我儒家彻底归复,这次事情之后,我儒家将大幅衰败,除非真的天下大乱,不然我们只能寄人篱下了。”
孔鲋幽幽叹气一声。
怅惘道:
“若是当初留在咸阳,又何至于此?”
“罢了。”
“我们这就离开。”
“只希望其他儒生反应慢点,不然,若是因此先祖陵墓被毁,我孔鲋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位祖宗?”
“我孔鲋是孔门罪人啊!!!”
闻言,子襄只能幽幽的叹气一声。
日上三竿。
原本拥挤的屋室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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