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张苍一大早便去找了弋。
两人坐在一间宽敞大殿,这是朝廷新设置的署司。
张苍问道:“天网令,查的如何了?”
弋摇了摇头,说道:“你给我提供的名单,我都派人去询问过了,没有查出任何可疑的事。”
张苍蹙眉,凝声道:“我大概猜到了,现在我们已清查了可能存在泄密的相关人员,还有就是跟许胜有过交集的官员,目下都一无所获,但涉密之事,不可能是许胜一人所为,他的身份和地位并不足以知道这么多大事要事,朝中一定还有其同伙,甚至是主犯!”
“不过这人十分谨慎,只怕在泄密时,便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我们调查的时间也过于拖后,以至错过了很多重要信息,进而导致案情一直没有进展,天网令,可有打探出有关许胜的下落?”
弋摇了摇头。
说道:“我已安排人手在辽西附近几个郡县搜查,但暂时还没有任何收获,这些方士最为擅长装神弄鬼,但地方民众又很容易上当,短时只怕都找不到踪迹,而今我们不能把一切都放在抓到许胜身上,还是要从其他方面着手。”
张苍沉声道:
“我如何不知道这个?”
“但该调查、能调查的人都已调查了。”
“剩下的......”
“便只有当时参与的朝臣了。”
“而且根据许胜离开巡狩队列的时间,当时参与的朝臣根本抽不出时间,因而不太可能是朝臣中途传的信,这个案件只怕很难解决了。”
张苍一脸郁闷。
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等到后面曝出秦落衡为大秦公子,而固又跟秦落衡熟识,他见状才在碣石上显露才能,本想着引人注目,进而让自己能更进一步,没曾想,竟跟自己摊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泄密案悬而未决。
甚至......
可能会破解不了。
而陛下又给他们设定了期限,若是到时还侦破不了,他别说当上上计御史,恐怕连现在的御史职位都保不住,他心中别提多郁闷了,为了侦破此案,他这一个多月,觉都没有睡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可谓劳心劳力。
以往他何必这么费心?
但细细想来,都是自作自受。
四下安静。
两人都眉头紧锁。
他们都感到了一些压抑。
这次的泄密案实在过于棘手,没有太多有用线索,而且还跟很多朝臣,甚至是陛下有关,处理起来要格外谨慎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为自己在朝中树敌,这也让两人调查起来不顺,以至有些投鼠忌器。
沉默些许。
张苍突然道:
“此事还有一个突破口。”
“秦尚书令!”
“他是这次泄密案的受害者,而且还曾去陛下那领命,他对这件事应有自己的看法,甚至是比我们还了解的多一些。”
“只是......”
张苍脸上露出一抹迟疑。
秦落衡现贵为大秦公子,让秦落衡协助破案,无疑是有些痴心妄想。
弋抬起头,看了张苍一眼,他自然明白张苍是何意,不过他并不赞成这个看法。
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秦落衡参与此案,等真的开始查,定会牵扯出很多事,到时,只怕会收不了尾,而且这次的事,本就是针对秦落衡,让秦落衡来查,很可能会引起很多人不满,其间不可预知的事太多,除非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考虑。
弋道:
“此事休要再提。”
“自来岂有被行凶者参与破案的?”
“这岂非坏了法度?”
“你也是法吏,何以能说出这种胡话?眼下只有我一人知晓,若是这番话落到外面,只怕张御史会吃不了兜着走,我劝张御史,戒骄戒躁,谨言慎行。”
张苍脸色一白。
拱手道:
“多谢天网令直言。”
“张苍一时心急口快说了胡话,还请天网令包涵。”
随即,张苍又道:“我下去再调查一下,看看还有那些是可疑之人,再去询问一二,希望这次能问出一点东西。”
说完。
张苍朝弋一拱手。
而后面带愁色的离开了。
他这次前来,其实就是想遵循一下意见,他已经发现了,这起泄密案涉案之人极少,而且对方做事异常谨慎,甚至还伪造了不在场证据,而他们又是中途接手,并不是第一时间就调查此事,无形间错过了不少证据,仅靠调查盘问已没有办法侦破了。
唯一的破局之法是秦落衡。
所以,他刚才是有意一时失语,就是想探探弋的态度口风。
只是弋显然并没有想过打扰秦落衡,这也让张苍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走在街巷中。
张苍肥白的脸颊微微抖动着。
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秦落衡,不过现在弋不同意,他自然不能亲自前去,但固跟秦落衡关系不错,却是可让固去旁敲侧击一二。
只是......
张苍心中也很明白。
一旦踏出这步,他恐就回不了头了。
甚至只能倒向秦落衡了。
张苍心事重重的朝御史府走去,眉宇间满是愁色和无奈,他其实并不想掺和其中,尤其在事态不明晰之前,再则,他的心思并不在争权夺势,只是想借机施展才能,一旦站队错误,他今后的仕途也就直接宣告结束了。
他不想承担这个风险。
......
郭宅。
郭旦之妻李氏正为其更衣。
郭旦哼着小曲,神色十分轻松闲适。
看着一旁一脸春风得意的郭旦,李氏道:“良人,是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郭旦不悦道:“怎么说话的?我一天就不能开心一下?”
李氏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在城中这几个月,也听到了那个消息。”
“你那兄弟秦落衡是大秦公子。”
郭旦脸色微变,连忙嘘声,随后低骂道:“你在这乱嚼什么口舌,我大半年没回来,你就给我弄这些幺蛾子?!”
李氏脸色一红,不满道:“这又不是我说的,现在城中不少人都知道,你跟他是兄弟,他若真的贵为公子,你岂不也要飞黄腾达?不过,你都回来好一阵了,怎么不见你去秦落衡那?你以往不是走的很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