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衡不在意。
其他人却是不得不在意。
华寄起身道:
“十公子寝宫之事乃帝王家事,臣本不应有所干涉,只是把十公子安排到高平宫,臣认为并不合适,上次十公子失踪便发生在高平宫中,此宫殿之后便一直被闲置,而今十公子平安归来,理应跟过往切断关系,再将十公子安排在高平宫,臣认为不妥。”
“请陛下明鉴。”
杨端和出列道:
“臣同样也斗胆进言。”
“高平宫自十公子出事后,一直被外界视为不祥之宫宇,虽并无理由,但也确实不得不重视,十公子贵为天子贵胄,而今受天之庆,平安归来,何以需要再入住此等不祥宫宇?”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与此同时。
又有一些官员起身反对。
闻言。
秦落衡当即明了。
高平宫是过去‘自己’居住的宫殿,只不过当时自己失踪在高平宫了,因而这座宫殿为关中氏族及宗室所恶,对关中氏族而言,高平宫是一座不祥之宫,他们好不容易等到秦落衡归来,岂愿让秦落衡再住进这间宫殿?
想到这。
秦落衡也不由心生感动。
随即,他怔住了,他望着站起来的华寄等人,瞳孔猛的瞪大,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而后他目光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始皇,始皇的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古井不波,平静的可怕。
但秦落衡却感到了一阵惧意。
他似明白了始皇的用意。
始皇只是简单说了‘高平宫’三字,却是直接让亲近秦落衡的关中氏族自觉站了出来,甚至他们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掌控力。
翻手间,始皇已大致摸清秦落衡身边能凝聚多少势力。
对眼下场景,秦落衡岂不感到心惊?
在一个个官员起身后,嬴政漠然的点点头,看向了秦落衡,问道:“斯年,你对此有何意见?”
闻言。
秦落衡顿感头皮发麻。
他感觉自己好似被玩弄在鼓掌间。
始皇根本就不在意他居住在哪,所谓的‘高平宫’,只是始皇故意抛出来的引子,而今目的已经达到,则把选择权重新交给秦落衡,无论他怎么选,最终都能堵关中氏族之口,而宫殿是他自己选择的,自不能再怪于他人。
看似他赢了。
实则是输的一败涂地。
秦落衡起身,执礼道:“儿臣......儿臣虽在高平宫出了意外,但儿臣并不认为罪在宫宇,儿臣愿再次入住高平宫,还请父皇成全。”
嬴政微微额首。
漠然道:
“高平宫年久失修,而今实已不能入住,但你既执意入住,那便先住在高平宫临近的回中宫,等高平宫重新修建后,再另行入住,不过华寄等人说的也不无道理,高平宫毕竟出过意外,名字不甚吉利。”
“待修缮完毕便更名为承乾宫吧!”
“儿臣多谢父皇。”秦落衡执手应下。
就在落座时,他也是瞥见华寄等人满脸笑容,眼中不由浮现一抹自嘲之色,他而今算是体会到了君恩难测,始皇从始至终都掌控着场面。
而且......
他有种预感,无论自己怎么选,结果最终是一样的。
华寄等人还在为‘承乾宫’这个宫殿名兴奋,殊不知,这本就是始皇有意抛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华寄等人因‘高平宫’生出情绪,始皇把控人心的手段,实在高绝,不声不响,既达成了自己的想法,还让各方都甚是满意。
这便是权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始皇已将权术驾驭到炉火纯青之境地。
秦落衡肃然的坐在席上,神色异常的拘谨,而今的他已不敢生出任何想法,唯恐为始皇察觉,最终落得一地鸡毛。
在秦落衡保持缄默时,嬴政目光漠然的扫过全场,在察觉到秦落衡的拘谨严肃时,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异色,目光也不由多停留了几息,但很快,就从秦落衡身上掠过了。
嬴政道:“正值新年,又恰逢斯年身份归复,自当与民同乐,明日便将此事昭告天下吧,此事当为万民贺!为天下庆!”
百官齐声道:“自当如此。”
宴会进行到现在,已到结束的时候。
就在一旁的谒者准备如往常般宣布大宴结束时,在一旁枯坐已久的姚贾,终于是按耐不住,起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嬴政面色如常,只是淡淡回了一字。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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