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杨峥始终觉得太顺利了。
走了半辈子的霉运,忽然顺利起来,难免有些瞻前顾后。
把一切串联起来,这太像一个诱敌之计。
羌氐义从离散是真的,周煜劫粮也是真的,但对形势的影响没有这么大,毕竟积石山的兵力不多。
劫一次可以,完全控制其粮道不现实。
邓艾岂会不出兵夺回?
再者,南安算是陇右最富庶的郡,粮草一向丰足,周煜的一次袭击,就能断了邓艾的补给?
仔细思索之后,
杨峥觉得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邓艾故意放进来的。
你在算计邓艾,焉知邓艾没有算计你?
兵者诡道也。
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敌人做不到的。
邓艾这么容易被解决了,也就不会在史书中留下这么大的名声,还被迎进了武庙。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城先杀了邓艾老儿,出了这口恶鸟气!”刘珩张牙舞爪道。
“将军在担心什么?”孟观的心思细密一些。
“我们看到的听到的,会不会都是邓艾故意为之?”这场大战对杨峥实在太重要了,不得不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孟观全身一震,“将军是说密道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故意留着误导我们?”
“这如何可能?”刘珩张大嘴巴。
“这如何不可能?”杨峥反问道。
密道在这个时间点被毁坏,实在有些过于巧合了。
邓艾在城外到处挖土,密道又怎么会隐藏这么久?
刘珩揉了揉跟稻草别无二致的发髻,“绕来绕去,我都晕了,想这么多作甚?全军猛攻西面敌营,与援军两面夹击,邓艾还能飞走不成?”
粗人的办法倒是直截了当。
但西城之下,邓艾的营垒密密麻麻,三座坞堡仿佛乌龟壳一样,要多少人命去填?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uu看书西平刚刚才有了一点生机,全部葬送在此,以后怎么面对司马家更多的狗腿子?
“再观察几日。”杨峥决定继续等待,两日过后,敌军已经不是夜里逃散,几乎是明目张胆的退走。
杨峥还能坐得住,但将领们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这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被压着打了这么长时间,难免有些火气。
“若邓艾真的粮尽,以此计缓缓退军,岂不是坐失良机?”孟观提出了新的假设。
杨峥皱起了眉头,望着敌军秩序井然的撤退,又陷入迷惑之中。
是诱敌之计,还是真的山穷水尽?
从古至今都是善谋者众,善断者寡。
“今夜属下领三千精锐劫营,刺探敌军虚实,若敌无备,直取其中军大帐,擒邓艾父子首级献与将军!”蒙慷慨激昂道。
“属下愿一同前去!”刘珩也像模像样的拱手道。
杨峥再望了一眼烟雨空髦械杏。
那三座坞堡仿佛蛰伏着的三头猛兽。
邓艾营垒布置一流,鹿角、土垒、箭楼,层层递进,进去难,出来更难。
但麾下将领们全都无比期待的望着杨峥。
杨峥更偏向于守,只要苟住了,老老实实待在城中,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也是稳妥的办法,邓艾就是玩出花来,也休想占到便宜。
只不过身为主帅,有时候要考虑的绝不仅仅是战场。
杨峥一直想留给士卒勇猛无敌的人设。
一味避战,这牌坊可就立不起来了,麾下士卒难免会认为主将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