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觉得第一句过于简短又冷漠,他又补充了第二句。
——不必担心,我会回来。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封信,半晌,一点点撕碎。
严寒冬季,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远处山河错落,尽数倾覆于一场雪中。
少年策马疾驰,走过阳关大道,跨过高山飞鸟,背影陷落在黄昏光影中,渐行渐远。
岑舟自由自在惯了,素来想去哪就上哪,这半年多甚至将近一年的时间,困在公主府,哪都不曾去。
他前往北境,一是因为师父来信,二是因为,也许他还需要时间。
这一路上,岑舟见过太多的热闹或孤苦,往后究竟是阳关大道还是独木桥,选择在他一念之间。
不是没有迷茫。
北境与匈奴的战火虽然即将结束,但居住在边疆的百姓日子凄惨清苦。
由于经年战乱,缺衣少食面黄肌瘦。
他们的生活被战争所害,颠沛流离。
少年翻身下马,牵着马经过偏僻小路,到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娘,我想吃肉……想吃肉……”
“再等等,我们去京城就好了。”
“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呀?”
“快了,快了。”
小孩天真茫然,大人苦涩安慰。
北境到建安城的路途遥远,也许他们风餐露宿还没到那里,就饿死在路上了。
岑舟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将马拴在附近的树上,一时辰后方才离开。
“娘,有肉了!”幼童指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包裹中的粮食,拼命吞咽口水。
大人慌忙捂住他的嘴,四处张望,暗含疑惑。
都饿狠了,不知道肉从哪里来,也不计较那么多,就算有毒也认,做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大人尝了一小口,任孩童哭闹也不给他,等了很久确认没有事情,才让他吃。
“娘也吃。”小孩子摇摇晃晃举起来。
“娘不饿……”
“娘不吃,我也不吃!”
女人和孩子一人一小口的吃着肉,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风吹干了泪水,瘦弱又无助的身躯扛下所有颠沛流离。m.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看偏西的太阳爬起来继续走。
岑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惊奇看他:“都是往外跑的,第一次看到跑到这来的!小伙子胆子挺大啊。”
“两壶酒。”岑舟字句清晰。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想打劫岑舟,都被逼退在三尺剑尖下。
他有本事和能力可以护住方寸良善,做他想做的事。
客栈一楼的酒桌还有几个男人喝着酒,粗着舌头谈论北伐匈奴的战况。
“赢什么啊!事情还没到定局呢,大梁人一个个瘦弱多病,我看这北境迟早送出去!”
“不能吧?我听说这次顾飞白在战场上很是凶猛……”
“顾飞白才多年轻?!呵呵,兄弟,还是赶紧跑吧,万一大梁灭国,你我都逃不掉。”
“唉,早知道这样还打什么打?不如同意匈奴那边停战的要求,割一块地给他就算了,也不至于弄得现在民不聊生的地步!赢了又能怎么样,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大梁国土,寸步不让!”
清冷如冰的嗓音落下,远处还有战火缭乱的声响,砸在落日前最后一缕余晖上。
男人酒喝多,愣了下,循着声音看去,不爽道:“你谁啊!”
那桌坐着个很年轻的少年,只要了一壶酒,桌上放着剑,眉眼冷硬如画,看向他们的眼神,封存了一场寒冬,天生透着血腥气的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