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我强颜欢笑的回应：“三哥，睡吧，等睡醒了，我就把所有心事，都告诉你。”

他握住我抵在他胸前画圈的手，相信了，“嗯。”

合上双眼，待他的呼吸声沉定了下来后，我又酸着眼角，不放心的小声问：“三哥，你会喜欢我们的恒儿的，对不对？”

他郑重的嗯了声：“自然。”

“以后，你会保护我们的恒儿，不让他被任何人欺负的，对不对？”

“我的儿子，我当然会保护。”

“三哥，你应该不会、再把我忘记了吧？”

“不会，我把你的模样刻进元神内，他日便是忘尽天下人，也不会忘记你。”

我忍着泪，伏在他身上轻笑：“那就好。”

他拍拍我的肩：“睡吧，别多想。”

“嗯。”

——

又两个小时后，我恋恋不舍的从他怀中起身，默默往他身上下了三层沉睡咒，来不及再细细抚摸他容颜，便双腿犹如灌铅的沉重离开了阳界——

临去混沌台前，我将腹中的灵胎取出，用空桑大帝早便准备好的莲苞包裹好他，搂在怀里，瞧着他还未长开的小鼻子小眼睛欣赏了良久，才咬牙硬下心，把他托付给了空桑大帝。

空桑大帝接下孩子，长长叹了口气，“冤债啊，都是冤债。”

把我们的儿子交给空桑大帝保护，我会放心的。

重回未阴宫万华殿，我在铃铛与花藜的侍奉下穿戴好了帝王冠服。

花藜还在好奇我为何突然要打扮的这样隆重，与铃铛在一起瞎捉摸了一路，直到进了混沌台，看见了混沌渊岸边早已肃立一片的冥界文武百官时，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臣等，恭迎冥帝陛下！”

混沌渊内狂风卷着浑浊的渊泽，阵阵惊涛骇浪。混沌渊上空的夜幕电闪雷鸣，颇为吓人。

而岸边的神官们俱是跪下身，大礼参拜。

黑白无常迎上来，亦用着最恭敬的礼仪，朝我下跪叩首：“恭请，陛下殉劫。”

“殉劫？”跟在我身后的花藜顿时白了脸，“不要、王上，不要——”

欲要冲上来，却被我身后的紫色灵泽给挡了开。

“王上，王上不要啊！”铃铛后知后觉的跪下身，顿时崩溃的哭喊了起来。

白无常伏在地上肩头猛颤，嗓音哽咽，忍着强烈的悲恸，又喊了声：“恭请陛下……殉劫——”

“陛下！”文武百官们俱是含泪痛呼。

我闭上双眼咬紧下唇，忆起了曾经父母兄长皆在的时光，忆起了年幼时，与三哥寸步不离的年岁……将这三生三世的爱恨情仇，都于脑海里走马观花的回忆了一遍……

随后，施法飞身落向混沌渊的上空。

猎猎西风吹的我一袭玄袍衣袖翻飞，肩上青丝凌乱起舞，耳鬓的珠玉碰撞，叮叮作响……

欲要落进混沌渊时，我猛地听见，远方传来一道撕心痛呼：“小白！萦儿不要！”

我回首，瞧见那御风落下混沌台的朦胧身影，霎时便泪满眼眶……

那身影奔向我的步伐很是慌乱，曾经不可一世的紫渊大帝，这会子，甚至可称得上一个狼狈。

我渐渐看见了他眼中的恐惧，看见他眼角的泪水……

抿唇努力向他扯出一笑，我悬身在半空，忍下浓浓的不舍与深沉的苦痛，朝他温柔道了句：“三哥，好好活下去……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了。这一生，有你，我不悔……”

不悔了，亦了无牵挂了……

我转头化作一道流光，坠进了混沌渊汹涌惊险的潮水内……

闭上眼，天黑了……

我这一生，也终以这种轰轰烈烈的方式，落下帷幕了。

“萦儿——”

三哥，若有来世，我还愿爱你。

若有来世……

该多好。

可惜。

神仙没有来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