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老师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感到很幸福吧。”芙蕾雅低头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当艾薇尔在奥多姆的墓前跳起欢快的舞蹈时,几乎所有伯里克家族的成员们都想要杀死这个胆敢玷污家族继承人坟墓的邪恶女人,只有奥多姆的灵魂,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充满喜悦的用两人最熟悉的歌声为艾薇尔的舞蹈伴唱。所有的人,只有与奥多姆心灵相通,能听到他灵魂之歌的艾薇尔,才知道在那一刻,奥多姆的心里有多幸福,为了满足爱人临终的心愿,艾薇尔就算承受世间一切恶毒的责骂也心甘情愿。”
“贵族与舞者吗?”潘尼斯轻轻拍打着克里斯托雕像的腿部,失笑道:“那可是现代歌剧十大经典悲剧之一,你居然用它来形容一个人的幸福感。”
“当然了,因为是残缺的所以是悲剧的,但恰恰在这份残缺之中,我们更能体会那份瞬间而逝的难得的幸福。”芙蕾雅取出布巾轻轻擦拭着光洁的雕塑底座,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为了这一瞬间的幸福,我们宁愿忍耐整场剧目的哀伤,这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为了追求那转眼即逝的快乐,我们不惜把自己浸泡在永恒的苦痛之中。”
“恩,戏剧人生是一本很不做的艺术学著作,甚至说是哲学著作也不为过。”潘尼斯点头道:“莱利的才华注定他的著作将会被全雅拉世界传颂,他理应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当然,前提是没有在完稿后的第二十天割断自己的喉咙的话。”
“在完成戏剧人生的那一瞬间,相比莱利先生已经追求到了他毕生追求的那份转瞬即逝的快乐,所以他不愿再忍受人生的痛苦,选择把一瞬间的快乐变成永恒。”芙蕾雅突然沉默了,从胸前摘下几朵白花中的一朵,小心翼翼的放在坟墓上,这才继续说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能肯定,与被全世界竞相传颂相比,他不是更喜欢在品尝过生命中最香醇的美酒过后,永远逃离这个他觉得痛苦的世界呢?”
“呵呵,缪拉的理论很多时候都被视为诡辩啊,少女。”潘尼斯跟在芙蕾雅身后,同样把胸前的小白花摆在了克里斯托的墓上,抚摸着干净的雕像底座,似笑非笑的说道:“很久以前,当我们几个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某只狮子曾经给我们讲过他家乡历史上两个学者的故事,虽然我们嘲笑他,那两个人最后一定是挥拳互殴作为结束语,但这个故事我们还是记下来了。”
“哦?”芙蕾雅闪亮的眼睛注视着潘尼斯,很有兴趣的问道:“也是类似的理论吗?”
“恩。”潘尼斯点头道:“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学者对另一个学者说,你看桥下的鱼,游来游去的,一定很快乐啊。另一个学者反驳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快乐不快乐?第一个学者又一次反驳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快乐不快乐?唔,后面虽然还有,不过我估计如果性格恶劣的人,到这里就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噗嗤”,公主殿下掩着嘴,发出压抑后的笑声:“你这个家伙,是在用这种故事来告诉我,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肯定吗?”
“嘿,我可没这么说。”潘尼斯的笑容看起来和家里的那只懒狐狸有些神似:“这些可都是你自己的联想而已,我只是复述了一个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而已。”
“唉。”芙蕾雅隐去了笑容,在坟墓前的草坪上侧着腿坐下,背靠墓碑仰起头,盯着潘尼斯认真的问道:“潘尼斯啊,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故意把话题转移到关于诡辩的问题上呢?”
“我并没有转移话题啊。”潘尼斯眨眨眼,似乎很无辜的说道:“我们刚才不就是在讨论关于诡辩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