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人我认识罢了。”
韩进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卢娇月心中一喜,急问:“真的。”
韩进点点头,“而且跟我还是亲戚。”
说到这‘亲戚’两字的时候,他讥讽地勾了下唇角。
“那这人到底怎么样?
家是哪里的,家里有什么人,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卢娇月有些激动地问。
“你很关心你这朋友?”
韩进看着她激动的脸色,挑了挑眉。
卢娇月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复杂起来,柳眉也蹙了起来。
“她和我从小要好,而且她不像我,有疼我的父母兄弟,她的日子过得很难。”
可能也看出韩进有些异常,她不禁道:“进子叔,你若知道什么,就跟我说说吧。
你也知道咱们女子不像你们男人,一旦嫁错了人,毁得就是一辈子。”
韩进拧起眉,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低落的神色。
她到底想到了什么,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是害怕嫁人吗,这就是她明明待自己不同,却回避自己心意的原因?
韩进敛住心中的思绪,手指叩了叩膝盖,沉吟道:“她即是你的朋友,你就回去跟她说,若是她不想死的话,就想办法把这门婚事推了。”
卢娇月被吓了一跳:“进子叔,你到底知道什么?
对方是你什么人?
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些,你这样说,我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和桂丫说。”
卢娇月非常着急,都跟死扯上关系了,也由不得她不急。
韩进叹了口气,道:“你别误会,我之所以不想细说,是怕吓着你,不是因为对方是我什么人,我想帮他隐瞒什么。”
“我又不是草做的,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吓到的。”
卢娇月的口气中,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娇嗔。
她从未用过这种口气与外人讲过话,恐怕韩进还是第一个。
这种表现韩进自是发现了,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此时心情非常好,也因此往常在人面提都不愿意提的事情,此时说出来毫无心理障碍。
“这么说吧,这人算是我的一个堂兄。
为人伪善,看似很老实,实则内里藏奸,心思狠毒。
尤其他还有个臭毛病,喜欢喝酒,喝酒了就喜欢打媳妇,家里已经被他打死过两个媳妇了,若你那朋友嫁过去,恐怕就是第三个。”
卢娇月脸色一片惨白,真如韩进所说的那样,被吓到了。
打媳妇,还打死了两个?
“那就没人追究吗?
出了人命,官府应该会管吧?”
韩进讥讽一笑:“怎么管?
民不告官不究,人家当爹当娘都不管,别人怎么管?
而且他爹是韩家庄的里正,爷爷是韩姓一族的族长,哪个人家敢一得罪就是一个村子的人?
当然也有人上门过,可惜还没开始说理,就被人打折腿丢出了村,理由是盗窃。”
“这……”卢娇月彻底震惊了,艰难道:“怎么就如此野蛮无耻呢?”
她不禁地看了韩进一眼,她可没忘记韩进也是韩家庄的人,尤其那韩老实还是他堂兄。
韩进顾不得去想心里其他的心思,赶忙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和韩家人可不是亲的。”
话说完,他才脸皮一僵,他怎么将这事说出来了。
只是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久,他若是想娶她,她迟早都有一天会知道。
卢娇月浑身一震,不是亲的?
意思也就是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为何他又说是他堂兄?
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再联想到韩进在外面的坏名声,不禁想了许多。
怕他心里不好想,她也没敢多问,忙打岔地移开眼神,道:“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样,这可怎么办?”
韩进看了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心里软绵绵的。
她真体贴啊,体贴得让他恨不得当即就将她娶回家中。
这么想着,他望她的眼神中绽放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光芒。
只可惜卢娇月没有发现,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韩进又道:“以你方才所叙述的情况来看,恐怕你那朋友想推掉这门亲事很难,毕竟亲事已经定下,对方家里也不是普通人。”
卢娇月不禁急了起来,“不行,我得回去赶紧对桂丫说,让她想想办法。
进子叔,你送我回去吧。”
到了大溪村,卢娇月连家都没回,便直接往陈家去了。
去的时候,桂丫正在扫院子。
见卢娇月来了,坐在屋檐下的陈婆子阴阳怪气道:“卢家丫头,你来找我们桂丫啊?
我们桂丫不像你,在家里不用干活,咱家可是有许多活都等着她做。”
换成以往,卢娇月肯定会软言软语跟陈婆子解释两句,可今天她却没这种心情了,看着眼前这老妪,她真恨不得呸她一口,明知道是个火坑,还把亲孙女推进去。
若说陈婆子不知道韩家情况,卢娇月是绝对不信的,要不然韩家会出那么多聘礼银子?
卢娇月自然不知道韩家那边出了二十两,只是被小陈氏藏起来了五两罢了。
“桂丫,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她当着陈婆子就这么说道。
陈婆子撇撇嘴,到底没有发作,卢家二房有钱,梅氏又不是个好惹的,她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开罪对方。
桂丫扔下扫帚,就跟卢娇月出了院门。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两人站定下来。
“娇月,是不是有消息了?”
桂丫心里忐忑问道。
卢娇月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才将韩进与她说的事,小声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桂丫面色一片惨白,干涩道:“竟是这样的人家?
我那小婶子可真看得起我!”
卢娇月不禁抓住她的手,“桂丫……”
桂丫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突然她笑了一声,嗓音嘶哑地喃喃:“没办法的,我奶不会退掉这门亲事,我爹娘指望不住,对方又是这样的人家,没办法的,没办法的……”看来桂丫也是个心中有酌量的,不过是须臾之间,便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桂丫!”
卢娇月忍不住晃了她一下。
桂丫回过神来,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淌下的泪水,“娇月,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打听这些,恐怕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不费什么功夫,桂丫你别多想了,若不然就回去和你爹娘实话实说,你爹娘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掉进火坑里的。”
见桂丫神色不对,卢娇月忍不住劝道。
“没用的,咱家惹不起对方。”
他爹愚孝,他娘懦弱,对方出了那么多银子,她奶素来贪财又重男轻女,无论如何都不会推掉这门亲事。
尤其现在已经不是自家推掉亲事不推掉的问题了,而是对方会不会放过他们家,那样的人家,想必向来处事极为霸道,定下的亲事怎么可能容许人反悔。
桂丫面上一片死灰,她站在那里,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才抬起头,望向卢娇月,努力地露出一抹笑容。
“娇月,你回吧,免得你娘担心你。
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也得回了,若不然等会儿回去晚了,又要挨骂。”
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一点异常都没有。
卢娇月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心怦怦跳得很快。
她一把抓住桂丫的手,急道:“你可别想不开,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没办法的!”
卢娇月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走,咱们去找个人帮帮咱,他是那韩老实的堂弟,应该能帮咱们想到办法。”
她带着桂丫避着村里的人,往村尾快步走去。
其实她也不确定韩进还在不在那里,按理说他应该已经走了,可桂丫的神态太吓人了,她生怕对方回家后会做出什么傻事,才忍不住想要给她点希望。
卢娇月决定了,若是韩进不在那里的话,她就把桂丫带回家里去,总能找到办法说服对方。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能用心想办法,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这是卢娇月重生回来后,才明白的道理。
就好比上辈子那件事,明明还有别的解决方式,她其实可以不用死的,可她却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
到了村尾,卢娇月远远就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她心中顿时一喜,快步跑了过去。
“进子叔,你没走?”
“你舍不得我走?”
韩进双目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戏谑道。
其实他是猜测这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恐怕是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肯定会找人想办法,才会留在这里的。
他本是打算等上一会儿,人不来他便走,没成想竟然真的等到了她。
卢娇月顿时脸一红,赶紧瞪了他一眼,又回头去看站在不远处没走过来的桂丫。
见对方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她站在那里,听不到咱们说话。”
韩进道。
说得好像他们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卢娇月忍不住又瞪他一眼,刚好对上对方的黑瞳,不知怎么就觉得脸上火烧,下意识垂下了头。
“进子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声音小小地道。
“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卢娇月有些不好意思,窘迫地摆摆手,“没,我就是想请你帮忙想个解决的办法。”
韩进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道:“那你想请我帮你们想个什么办法?
毕竟这门亲事可不是我定下来的。
而且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她,毕竟对方是我堂兄不是吗?”
理确实是这么一个理,一来韩进与桂丫非亲非故,二来从关系上来讲,韩进确实和韩老实的关系要近一些,就算两人关系不好,韩进也并不一定要帮着别人坑自己的堂兄啊。
卢娇月咬着下唇,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脸皮太薄,实在不好意思。
到底想帮桂丫的心思占了上风,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韩进一眼,眼带祈求。
“你是不是就笃定我拿你没办法?”
韩进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