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械之心们抵达贫民区的时候,地上连一滩血迹也没有剩下。惶恐的人们从自己的屋子中走出,谈论着罗蒂身上的悲惨命运。
“女神保佑这个老女人。”
“我发誓她就躺在这里,脑袋没了一块。”
“啊...”
队长的皮靴踏在地面,他烧焦的左臂吓得大群人飞快地离开了这里,只有右眼有着一块烫伤的小诺迪还在原地颤抖着,用一种胆怯而坚定的目光扫向欧拓。
“...他往那边去了。”
诺迪朝着巷子的另外一边指去,欧拓示意艾奇奥留在原地待命观察,休伯特和他则迅速顺着诺迪指出的路追去。
面无血色的厄兰兹倒在地上,手臂上遍布了绽开的伤口。巫师质变后的格斗学者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
经历过许多的欧拓看向空空的骨灰盒,眼神轻颤。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谁都难以避免。
“带他回去。”
休伯特抱起昏迷不醒的厄兰兹迅速离开现场,欧拓则带着艾奇奥与小诺迪回到了学会。
在夜晚观察期间,躺在床上的厄兰兹呢喃着什么。侧耳去听的休伯特却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似乎是梦呓,却具有语言的逻辑感。
他用通识者的记忆能力记下了那句话,不知其意地在唇齿间复述着:
“...请原谅我。”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睡醒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那种积蓄的罪恶感不停地啃咬着他的心脏,眼底虚幻的线条密密麻麻,让他几乎看不见盖在身上的被单。www.
“休伯特...”
他捂着头喊了一声,敦厚的机械之心抬起头看向他。
“请你把队长喊来...麻烦你了...不..我还是自己去...”
颤抖着腿试图站起,休伯特连忙把厄兰兹压下,跑向了队长的办公室。
大约两分钟之后,正用扳手校正自己左臂上的某个螺帽的欧拓走了进来。代替他左臂的金属义肢有好几个探头状插入断肢中,让它能灵巧律动五指。
“来吧,埃尔道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总是要好一些的。”
队长用义肢给自己拖了一根木凳,坐在厄兰兹对面,金色的眼睛温和地落在他身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长时间的缄默后,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站在门后的休伯特在胸口比了一个三角圣徽,不再去听门后面传来的喊声。在半小时之后,欧拓走出了房间,打开无线电传讯机拍了一副快报。
坐在床上的厄兰兹强撑着站起身来,试图打开一本书阅读。
字只是掠过眼球,却不能进入头脑,他狂躁地把书一页一页地翻动,又翻回最后一页,无意义地一直重复着,直到书被他撕成碎片洒落满地。
恍惚间一个穿着褐色正装的小矮个子走了过来,厄兰兹抬起头,目光越过凌乱的发丝看向谢尔德。
“...我已经出现幻觉了吗..你不是还在...”
“不是幻觉哦,埃尔道斯·厄兰兹。二十天隔离期结束了,你都忘了是你把幻影撤走,我成为线人这回事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右耳上的一个收发器,那就是欧拓联系他的方法。
谢尔德严厉的语气把厄兰兹吓得一愣,眼神再次对焦了起来。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审视着厄兰兹,像是一个文学大师正在阅读写得极度糟糕的文章。
“不要怜悯死人,去怜悯活人。”
那双亮金色的目光恳切地注视他,让他不能闪躲。
“何况死只是一种刑罚,而不等于赎罪。先生,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一阵微风卷满胸间,让厄兰兹眼前跳动的线条平复了几分。道理就是如此,人死了哪儿有那么容易复活呢?我们无法救活死人,能做的事情只不过是让活着的人不必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