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骢一掠而出,叫道:“好,你们两个鞑子不服气是不是,都冲着我来!”邱东洛道:“咱们一对一比比兵刃,你报上名来。”杨云骢哈哈笑道:“你也值得我亮兵刃,报姓名?哼,接着!”他右手握着那根夺来的枪,轻轻一抛,向柳西岩掷去。柳西岩只觉锐风劲射,哪里敢接,往左一闪,那柄花枪“咔嚓”一声直插入山石之中,激得火花四溅。柳西岩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拔得出来,脸都青了!
杨云骢双臂一屈一伸,嘻嘻冷笑:“怎么样?你们两人摆兵刃同上打我这空手的人,都不敢吧?哼,真是废物!”邱东洛见杨云骢又显了一手“李广射石”,掷枪没顶的功夫,心里也已发慌,但转念一想,自己的风雷刀剑,称雄关外,这人功力虽高,但双手空空,我却怕他作甚。他不知道杨云骢是谁,但他的师弟却认得飞红巾,喊了出来。飞红巾的名头他是知道的,心想:此人要用肉掌和俺比试,那我无论如何不会落败。只是久闻飞红巾乃是南疆第一位女英雄,若她出手,大约可和我打平,我师弟功夫较弱,只怕克此人不住。正沉吟间,杨云骢又喝道:“怎么样?你们若不敢比划,就得向我的盟弟叩头赔罪!”邱东洛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话说在前头,咱们是明刀明枪,旁边的人可不准用暗青子,若要用暗青子,咱们也可划出道来另外比试!”杨云骢喝道:“你啰嗦作甚,我的同伴绝不出手就是,你们一齐上吧,省得麻烦。”
邱东洛突然一刀刺去,叫道:“这是你自己划的道儿,死别怨我!”杨云骢左掌一顿一搭,轻拔刀把,右掌疾展大擒拿手中的恶招“金雕抓兔”,硬抢邱东洛右手的长剑,邱东洛左刀一侧,右手长剑“乘龙引凤”,一招三式,刺咽喉,挂两肩,以攻为守,好不容易才将杨云骢的擒拿手拆开。叫道:“西岩,他要较量咱哥俩,你还不上来!”柳西岩心里发毛,给师兄一喝,只得挺着枪从旁闪击。
邱东洛的风雷刀剑古怪之极,柳西岩虽然较弱,也非庸手,一口刀,一把剑,一枝枪,紧紧裹着杨云骢。伊士达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手心淌汗,飞红巾却在他耳边轻轻笑道:“你的盟兄要赢了。”
原来天山剑法是晦明禅师综合各派之长,独创出来的。关外的风雷剑法,杨云骢虽未见过,但看了一阵之后,已揣摩出道理来,邱东洛的招数虽怪,仍脱不了一攻一守,互相配合的道理,若以短刀攻时,长剑便撤回防守;若以长剑攻时,短刀便撤回防守。这样战法沉稳异常。杨云骢看清之后,掌法一变,着着抢先,对方剑未刺出,他已缩掌闪身,对方收回,他又擒拿扑击,十数招一过,邱东洛攻守次序全被打乱。杨云骢长啸声中,掌法再变,紧紧盯着邱东洛,左掌横扫直劈,使的竟是刀剑路数,右手骈指如戟,竟在兵刃纷飞中,伸手去探敌人穴道。他虽然双手空空,却似捏着两般兵器,把邱东洛迫得满头大汗。柳西岩见师兄连连后退,迭遇险招,虽然心里发慌,也只好挺枪来救,他花枪打了一个圈子,走偏锋,刺肩胛,刷的一声朝杨云骢肩后刺来。杨云骢头也不回,忽地反手一捞,喝声“去!”花枪已再被杨云骢夺在手中,而柳西岩也跌出三丈外。邱东洛急忙跳出圈子,叫道:“算了,我不是你的敌手,宝图我不要了。好汉,可肯留下名字?”杨云骢哈哈笑道:“现在告诉你不妨,我也不怕你报仇!”伊士达在旁边冷笑道:“连他你们也不认识,还充哪路好汉?仔细听着,他就是杨云骢大侠!”邱东洛打了个抖,暗道怪不得这样厉害,这仇看来今世也不能报了。当下垂头丧气,拉着柳西岩就要走出山谷。杨云骢喝道:“且慢!”回过头问伊士达道:“他们是什么人?”伊士达道:“他们自称是关外风雷剑齐真君的门下,寻宝来的,强蛮得很。”杨云骢记得师父说过,四十年前,关外的齐真君曾漫游新疆,上过天山来找他。并说这人在关外还算正派,武功也有独到之处。念在武林一脉,晦明禅师开关见他。两人在天山绝顶谈剑,齐真君不肯以后辈自居,颇为狂傲,两人话不投机,也就作罢。杨云骢想:这两人师父既和自己师父有一面之缘,虽然种族不同,若他们不是助清军与己为敌,也不妨网开一面。当下又喝道:“你们好好在那边站着,不许乱动,我问明后,再让你走。”边说边用手拾起一块岩石,轻轻一搓,岩石裂为无数碎粒,其时适有一群飞鸟飞过,杨云骢把手一扬,飞鸟纷纷落下。杨云骢道:“你们若不听话,请看这群飞鸟。”邱东洛一看这手搓石成弹的功夫,心想:这手功夫,自己师父虽然也会,却是没有如此功力,哪里还敢违拗。
杨云骢把伊士达拉过一边,细问别后经过。才知那日沙漠风暴,伊士达伏地掘壕,藏在里面,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才止。伊士达拨开堆在身上的浮沙,起来四处察看,同行八人,除杨云骢和麦盖提不见之外,其他五人和四匹骆驼,埋在沙堆之下,掘了出来,已全被砂压得窒息死了。伊士达大哭一场,在沙漠上把同伴埋葬。幸好水囊和干粮袋尚未压坏。伊士达背了两袋水囊,一袋干粮,切下一大块驼峰,觅路南行。可是沙漠大风暴之后,地形全改,又没有指南针,根本无从辨别方向,伊士达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兀是漠漠黄砂,走不出大漠,而干粮和水,已吃掉一半了。
一日黄昏,伊士达看着沙漠上自己的足印,越看越害怕,忽然在沙漠又发现另一个人的足印,不禁狂喜,忽忙循着足印找去,只见一个沙堆之上,躺着一个老人,臂有剑伤,创痕未复,伊士达把水和干粮喂他,久久老人才说得出话。据他说也是在沙漠遇到仇人,中剑之后,拼命奔逃,不料又遇到沙漠的大风暴,像自己一样,躲过灾难,却找不到出路。
这老人力竭神枯,虽然喝水之后,精神稍振,自忖仍是走不出沙漠,当下就叫伊士达不必理他,自己求生。伊士达生就侠义心肠,不但不走,反留下来服侍他,老人非常感激,断断续续的和伊士达谈话,伊士达也不瞒他,将来历说了,老人知道他是哈萨克抗清的义士,叹口气道:“我是维吾尔人,清兵入关,我一点也未尽力,真是惭愧。只是我和你虽然道路不同,却是想这草原上的人生活过得更好,你信我的话吗?”伊士达点点头,老人又道:“我在草原流浪一生,为的是要找出一个宝藏,不,不止一个,可能是几十个,几百个!宝藏发现之后,草原的人,个个都有好处。最近我已发现一个大宝藏,只要走到南疆,过了孔雀河,就可以找到了。”说罢,他深沉地看了伊士达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快要死了,现在就把宝图交给你。”说罢取出一小块羊皮,上面画有地图,还有文字。
伊士达说到这里,将羊皮取出给杨云骢看,杨云骢首先看到那文字是:“若然找到黑泉水,草原遍地放光明!”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