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若壶关又再出兵来威胁邯郸又将如何?”田丰当即又反问道。
袁熙语气一滞,确实壶关这个卑鄙的作弊器已经让并州兵马率先落于不败之地了,随时可进可退,又是一个坚硬地乌龟壳子,难以下口,更让人发指的是,当卫宁做主的时候,几乎在安定时期,对壶关的修缮从未断过,几乎可以媲美南面天下闻名的虎牢关了!
想了想,袁熙一咬牙狠声道,“既然如此!我这便调拨兵马,全力攻打壶关,就算不能攻破他,也必然不能让他出关口半步!”
“若如此……恐怕,又正中了敌军诡计……”田丰苦笑道。“若我军强攻,不提伤亡如何,便是围而不攻,以并州军的战力,时而纠缠上来,便已经使我邯郸陷入了其中泥沼……反而便减弱了我军在南主战场的力量。同样,何尝不也是为了那河东卫宁减缓了许多压力?”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田主簿的意思到底是如何!?”袁熙一听,顿时心头一片不爽,当即便怒声道。
田丰自然是知道自己在袁氏父子面前越发不待见了,隐隐也能感觉到袁熙的不满,不由摇了摇头,道,“公子所言并非有错。而实是时机不曾拿捏妥当……以我所观,若敌军要南下,既然难堵。不如便索性让他下去,只需先告主公所知,届时以两路兵马南北合围,则敌军无路可退,唯有北反……”
顿了顿,田丰这才又铿锵道,“而这个时候,公子不若便诈做南下围堵其兵,再以伏兵埋伏两道。若敌军出兵围魏救赵,反可以围点打援,诱而歼之!即便不能溃敌全军,也必能大减壶关军力,而敌军既败,又无援兵,那支兵马,不也是难逃覆灭?”
袁熙微微一愣,转头沉吟一下。这才眼睛稍亮,道,“若如此,或还能趁机夺取壶关?”
田丰点了点头,“不错!我军若夹胜以还,此消彼长,要破不难!但也需速战速决,若迟,则必然并州举力相抗……”
“好!便依先生之计!”袁熙当即拍案。喝道。
见袁熙终于听从了自己地献策。田丰终于略升起了一丝安慰,但终究还是觉得事情似乎进展得太过顺利。徐荣名声在外。也决然不可能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如果就这样轻易地破了河东的布置,卫宁也不可能就这样让徐荣独自部署北方战局了,要知道,这壶关,邯郸之争,哪家运用的好,对于南面主战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裨益,甚至……还有可能左右住这一场旷世大战!
既然自己在南面对袁绍的献策已经被否决,田丰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这里,希望用这个战场来尽早结束这场战争,挽回袁绍在河北倾尽全力,动摇根本带来的隐患吧……
在告退了袁熙之后,田丰也顾不得自己地身体疲惫,又一头投入了到了书房,分析起整个战略大势上来了。
“将军果然高明!”贾诩笑了笑,但眼睛里却还有一丝狠辣,“但若是骚扰,有邺城与邯郸两面围困,步步为营,恐怕,这支游骑反而陷入危险之境……”
“先生地意思是?”徐荣有些不解,事实上,正如同贾诩所言,如果要绕过邯郸而妄图切断魏郡这个两路中枢,必然会惹得袁绍震怒大军围剿。不过如果能够起到牵制作用,稍微有些牺牲,也是足可以接受。但显然,贾诩地话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魏郡必然要骚扰……但决然不能让这只兵马显然困境。”贾诩微微眯了眯眼睛,在大堂上那张简陋的地图上,兜画了一个,最后定格在冀州最中央地地方,声音忽而有些阴沉,“便是这里了!”
徐荣眼睛微微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贾诩,惊呼道,“信都!?”
“不错!正是信都!”贾诩眼睛冰凉,这才终于进入了状态之中,比起他平日里慵懒无害的德行,只要稍微熟悉点的人看到他如今的神色,必然便知道,贾诩现在便是最为认真地时候了。
“信都乃是冀州州治,也是袁绍的根本之地!若能威胁信都,则必然动摇袁绍大军军心,而依托信都作为抵挡我壶关所在的邯郸,决然不可能坐视信都显然危险之地……所以……”贾诩止住话头,抬起头来看了徐荣一眼。
“所以,邯郸必然增兵去围剿这路兵马……!至此壶关压力大消,正可趁机出兵东进,一举夺取邯郸,从而,整个战场主导,将全部落于我河东军之手。甚至以大军南下。东进,破魏郡,广平,威胁黎阳,则邺城便成孤军之势,反而让袁绍那十万兵马与冀州之间地联系一刀两断!”徐荣果然脱口而出。随着贾诩的思路引导下去,脸上红光满面。
太可怕了,这样一个疯狂的主意。
原来所谓攻打魏郡都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地,却是直捣黄龙。徐荣当初的设想,只不过是尽可能的将袁绍军力拖延一大部分到邯郸,广平一线,却从没有异想天开的妄图和南面朝歌,牧野一起。将邺城袁绍地十数万大军一口吃下。
可以说,贾诩地计策,便已经足够将整个战局完全逆转了过来。他的胃口大到。让徐荣也一阵眩晕……
现在的三万人,以及日后将要抵挡的三万人,甚至连毋丘兴抵挡的时间衔接都已经精确地计算了上去。
“依我所算,若此奇兵能成,抵达信都,同样也是只需要半个的时间,毕竟是游骑,没有纠缠……届时,我军兵力虚实三万。早被敌军所探明,重点将会全部转移放到那支游骑身上,却当信都有难,必然分兵去救……而这个时候,敌人恐怕是万万没有料到,毋丘兴将军来自凉州的三万兵马,已经列入我军的序列了!”贾诩毒辣地一冷笑,接着又道,“届时。邯郸削弱,而我军增强,突然倾巢袭击,邯郸……必破!”
“先生大计果是我辈望尘莫及!”徐荣早没有了早前对贾诩的轻忽,由衷赞美道,“若如此,邯郸一破,魏郡遥遥在目,袁绍在南。朝歌。与我军遥相呼应,两路夹击。这场大战,河东已是胜券在握了!”
眼睛微微一凝,徐荣仿佛要将贾诩的所有形象全部铭刻到脑子里,有这样敏锐的感观,瞬间便能将整个大势把握在手中,将时间,空间,全部算计在自己的脑海里,便是这样一个人物,又为何会在昔日那强横无比地西凉军团中默默无名?
“假若有此人相助董公,再有李儒先生同心协力……我西凉军团,又如何会落入如此四分五裂的窘境?唉……”徐荣蓦然生出了一丝对往事的感叹,但过往云烟并不能再次遮挡住现在地盛世景象,事实上,比起当初地董卓来说,如今地河东,却更值得徐荣去守护和征战,刚才的那丝感叹,也很快消逝不见,只留下对未来战局地希冀。
“如今,先生既然有大略,荣自然当全力以赴,为南面卫侯杀败敌人了!”徐荣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杂念,很快恢复过来,微微笑道。
“我听卫侯所言,河北名士不容小觑,那邯郸城中,未必不能看破我军袭扰魏郡的图谋……将军切莫疏忽,反而让对方看出了我等真实主意!”贾诩微微点了点头,轻笑道。
“不错!先生所言甚是!”徐荣赞同道。
接着扯出了在案几上的简陋地图,心思很快便沉浸在了其中,事实上,正如卫宁所判断的一样,统军调度兵马,在局部上地战场中,徐荣毫无疑问的足够列入名将的行列,但在大略观上的把握,便有些差强人意。而正是如此,卫宁能清楚贾诩这样一个毒辣算无遗策的鬼才相辅佐,则能反而能将徐荣的所有力量全部发挥出来。
这便是卫宁的第二道底牌!贾诩……!
比起这样一个没有树立起强大睿智名声的隐藏人物,卫宁将他投放在北面战线,虽然没说,但心中已经充满了希冀。无论是郭嘉,还是他卫宁,甚至陈宫,刘晔,任何一人的北上,都反而会加重别人对并州,壶关地谨慎态度,唯有徐荣孤身一人,并不会有太过庞大的压力。
当然,这是出于没有一个辅佐角色在徐荣旁边。
一但徐荣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足够分量的角色,显然便达不到卫宁想要的引而不发。唯有贾诩,在这个时候北上,简直让卫宁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一但张开了獠牙,对于猎物来说,是致命的!
甚至在卫宁看来,贾诩这第二张底牌,甚至比起第一数万骑兵来,分量丝毫不遑多让。只要这一战完结。贾诩也自然理所当然的依附在河东地麾下了……
手指连续地在地图上划动,简陋地地图地势却让徐荣眼睛越发炽热,浑然未觉地沉浸在其中,嘴角时不时吐出几个字眼,断断续续,却让一旁的贾诩连连点头。对徐荣也自然而然的高看了几分。
当徐荣在赞叹贾诩多智的时候,贾诩何尝不也在为卫宁帐下人才济济而感叹呢!河东中人,有名者不可胜数,不论文官,不论武将,任何一个人,将自己一生战绩放出来,都足够让天下其余诸侯代之如同上宾,而正是如此多英雄豪杰。却偏偏归附在那个看上去孱弱的少侯麾下,而知人善用,几乎在他地身上达到了完美的体现。正如同这一次一般,从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敢将一州数万强兵完全托付在他人的手中,任凭他做主划谋,单单这份气度和胸襟,便足够折服无数人了。
大胆,还是愚钝,贾诩自诩自己能看尽天下人心,却独独不知道卫宁到底应该归于哪一类。当人人认为他懒惰不思进取的时候,他却偏偏建立下了河东如此辉煌声势。当人人认为他是一个忧国忧民朝臣,但他却依旧不停的谋划布局,让整个天下按照他的意图不停的战乱四起,但人人认为他是一个和善求贤若渴的仁者,却偏偏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触犯了无数人地利益……
或许,便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而让他收拢了这样一批英雄俊杰甘愿为他出生入死吧!
五月下,徐荣偕同贾诩领晋阳并州铁骑一万南下上党。在壶关背后。随后,徐荣亲自坐镇壶关,使贾诩在后居中调度,而后,又下令赵阳集并州骑兵一万五千人,出壶关,直南下,袭扰乱魏郡。
同时,徐荣领兵一万紧随其后。北上。做攻打邯郸状,邯郸对赵阳一万五千人的拦截因为徐荣地纠缠。终究无功而返。
袁熙趁机欲以城中六万齐出,而徐荣见赵阳已经南下,毫无眷念,再退入壶关。袁军试探攻击了一下壶关不果,只能讪讪退回邯郸。
这一切,都如同田丰所预料一般,至此,袁熙对田丰稍有改观,却引来同样驻守在邯郸的郭图颇为不满。
而在这个时候,南面朝歌,典韦,太史慈斩杀颜良的消息,很快便各自传回了河东和河北两方的营中。
作为河北首席大将颜良的战死,这消息的分量已经不是一两场战败所可比拟的,当即便引起了袁绍军中一场不小的骚乱。
袁绍自然是怒不可揭,而与颜良交好的文丑当即伙同帐下数十员大将请战,袁绍恨上心头,便以文丑再增兵三万为先锋,脱开中军,即刻南下全力攻打朝歌,而后,亲自提剩余地十万兵马,催促加快行军脚步,继续向朝歌围拢。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因为颜良的死,再一度将河东和河北之间的导火索加上了一把火,甚至随时都有大规模混战的可能。
而对于河东来说,颜良战死的捷报,不单单给袁绍军士气强烈的打击,同样也彻底的打通了河内至于朝歌一线的通道。有了典韦,太史慈两人所领的三万兵马北上朝歌,吕布兵少,又兼颜良新败,锐气尽失,不敢拦截,退兵十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典韦和太史慈从容退进朝歌城中。
而后,卫宁四万大军,已近百泉,屯扎在朝歌一带地河东军力,也已渐达八万之数,同时,有马超,庞德所领的一万五千牧野兵,也形成了尖锐的犄角,随时可能从侧翼上攻击朝歌城外的袁绍军。
黎阳淳于琼,收到袁绍强令让他尽快击破黄忠一万兵马的拦截,但遥隔漳河做天然防御,纵有两万兵马,也始终不能跨过黄忠的防线。
如今,不论是朝歌城中河东军,还是城外的吕布袁绍两军,都暂时停止了攻城守城,不约而同的等候两军主帅的到来……
却在袁绍怒不可揭催促进兵地同时,从邯郸发来地消息,却又让袁绍一阵头昏,越加恼恨!
自己那个次子竟然傻不拉几的听从了田丰地建议,胆敢让壶关骑兵南下骚扰魏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