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宿卫乃是昔日卫宁一手成立,不过区区五百,却是十里选一的真正杀神,人柄铁双戟,腰间亦挂二十枚小戟,近以重戟攻坚,远以小戟掷敌,却也是河东数一数二的王牌。
五百宿卫以担负卫宁身体安全为己任,除了卫氏一族,便唯有典韦这个常任的大统领才能调度。
陪同卫而来,这三十宿卫虽然收敛了不少浑身煞气,但出于身份的傲气,自然也不会将区区一个州郡世家放在眼中,当卫入内院时,三十人也是寸步不离,将甄氏后院小榭围住一圈,不让他人擅自入内。
这喧宾夺主的行事虽然骄横跋扈,但出于对卫的身份揣测以及甄氏最迫切希望借助这个机会稳定家门局面,甄氏老主母和甄俨却也只能勉强忍下心中的不喜。
事实上,宿卫们的霸道做法倒也让甄府上下有了不少怨言,而那甄府管事在此前同样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在此时此刻,得知了卫的身份,又在奔逃回来之前,见识了卫宁车架大队护卫的那两百兵马也是如出一辙,对这三十宿卫便哪还敢有丝毫不敬。
在这个乱世,卫宁便如同一国之王,而王身边的护卫,若没有点傲气骄横一点,反而倒有些不妥了。何况当他们浑身那掩盖不了浓烈气势,在这时,反而让那管事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他们这般气势才能配的上卫的护卫重责。若用甄府的家将,反而还让他担心不够称职呢。
卫自然也是知道那三十宿卫的不近情面,但甄府管事在外面垫着脚尖呼喊,倒也让他听的清楚。
“叔父来了?”身体一僵,便想到昨日之事,再加上近日偷偷溜出,脸上霎时便有点苍白。
他能以自己一身卫氏族人血脉而自傲,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叔父身份地位和这个区区甄府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此刻倒有些害怕自己两日来的自作主张,连累卫宁震怒。反而害了这甄府。
正在卫害怕担忧的时候,甄宓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伸了出来,拉住卫,倒从刚才陡然得知眼前这个七八岁孩童真正身份地震惊中回醒了过来。
“既然是小弟叔父来了,那自然便该早去府门迎接才是!”甄宓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十二岁的年纪显然成熟太多。卫宁的亲来代表着多大的机遇,她自然不会不知道。脑袋几转后,便连对卫的称呼都亲切了许多。
回头看时。卫还能从甄宓地俏脸上看到微微地泛红。自便以为是这个少女一听到自家叔父地名声。便崇拜激动不已。也没多想。只能点了点头。暗自决定。若是叔父因为自己地任性而迁怒甄府。无论如何也要求情下来。
虽然。卫总对自己地那个叔父充满了敬畏。
“那姐姐便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叔父吧!若不是昨日被姐姐救下。我可却没机会再在这与姐姐长谈呢!正好借此机会。也让叔父认识认识姐姐!”卫索性便也顺势拉住甄宓地手。直往外围宿卫走去。
甄宓微微有些挣扎。脸上微红道。“姐姐不过女子。哪有资格拜见卫侯大人。还是弟弟自去便是……”
“我家叔父却从不在乎这些礼仪。你便不知道我那堂姐嚣张跋扈。无法无天。都还不是我这叔父纵容出来地么?若我那堂姐有姐姐一般柔顺。安邑便该太平许多了!”卫撇了撇嘴。却也不放手。依旧兀自拖住甄宓便小跑向外而去。“姐姐可走快些。若赶不及见叔父。便真该失礼了!”
甄宓眼睛闪闪。心中意动。便也不在推搪了。自己如今也还不过是个女孩之身。若能通过眼前这个小弟接触到卫宁。也并不算坏事。倒时候。便表现得正常一些。也该无事。
见卫本来,而又闻得自家公子已到,那三十宿卫,当即便让开了道路。早分出了十来人出府们列队迎接。剩余人,便带着卫和甄宓随后赶来。
甄府门外。显然隆重不已,府中上下有身份的人都不敢怠慢,纷纷出外恭候,仆从早讲门庭扫得干净无比,一票人哗啦啦的矗立,翘首以盼街角的尽头。
信都东市,倒也有几家豪门居住在这里,或是有人收到了卫宁要出访甄府地消息,心中羡慕,有意要上前趁机攀附参拜,但又深恐唐突冲撞了卫宁,反惹不快。只能派家中亲信悄悄献媚的混迹在甄府迎接大队中,微微表达了一下自家主人请求陪席的愿望。
显然,卫宁弄得这一出戏,让不少豪门望族霎时间便对甄府改变了不少观点,不管如何,卫宁能够屈尊降贵来他们这个渐渐衰弱地甄氏府上,便代表了他们,有能够和卫宁这个最高权利者搭上关系的路子。
这便已经足够震慑住所有人了,或嫉妒,或后悔,或羡慕,不过区区一场欢迎礼,却让甄府上下顿时扬眉吐气了不少。
卫宁慢条斯理的坐在马车内,先让人通知了甄府,车架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同时,卫宁也有考虑,如今信都的局势。
当初在安邑开始推动的新政,在愚昧而顽固的旧观念下,这些老旧的世族还抱着对土地地贪婪,卫宁的手段摆明的便是触犯到士族的利益。虽然这只是卫宁触犯的其中一项利益,但也是最让那些老旧世族无法接受的其中一条。
而如今新夺了河北之地,冀州的富饶当初可是稳居东汉十三州之首的,自然而然,这里的世族对土地地控制欲更是不弱。
要彻底将冀州和幽州收并入河东集团中,那么冀州本土的世族必然是需要选择一部分来拉拢的。既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又不能将这些世家大族给彻底抹去,今日出行,陡然提到了甄氏一族,倒让卫宁心中有了主意。
卫宁却不是心血来潮,倒是将甄氏当作了一个可以扶持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处于的萧条衰败时期。更是绝对不会放弃他这样一个强横的靠山。
事实上,最让卫宁心动地是,这个甄氏一族,却不单单是一个豪门而已,他们对商业同样并没有多少排斥。若能够通过扶持甄氏壮大,让众人在眼红甄氏的利益地同时。会不会趋之若鹜?
“公子府到了!”忽而马车一停,典韦那粗犷无比地嗓门霎时吼起,还有一丝惊讶,“嚯好多人呐!”
卫宁拨开车门,刚探出头来,便见到那甄府门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仿佛整个甄府都来出迎了一般。
“倒也识趣……呵呵!”卫宁笑着摇了摇头,这才从近卫扶持下跳下马车。
整了整衣衫,典韦和太史慈各自收敛。警戒地在卫宁身后守卫,而两百宿卫军早已经开始将整个道路封锁,围拢得水泄不通。卫宁目光所及。人群首位处,一名近二十六七岁地士子显然便是甄府现任的家主,谨慎的扶持一华服妇人当即向卫宁缓缓迎来。
“小人甄俨,民妇甄氏参见卫侯!在两名甄府真正的主事者带领下,身后十数名甄氏族人,当即弯腰,便要行跪拜大礼。
以卫宁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甄府无人有功名在身,正如同平民百姓见上位者一般。卫宁完全是能够承受这样的大礼。但毕竟是要给对方冀州望族身份,何况让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当众拜服,却也是有些难看了。
不待众人跪拜,卫宁虚托一把,当即淡淡道,“不须如此多礼,我此来,不过是私行而已,也是为我那个顽劣的侄儿而来!”
甄府众人见卫宁罢礼。也便顺其自然,闻得卫宁出言,甄俨当即赔笑道,“此前,小人实不知小公子身份,若非卫侯传讯知会,恐便多有怠慢……如今卫侯驾临,实乃甄府蓬荜生辉,还请卫侯移架。使小人能略尽地主之谊……!”
卫宁微微一笑。“甄府乃信都望族,本侯也早有耳闻。如今此来,却也备上了薄礼,也算是为先生招待我那顽劣侄儿的谢意吧!”“来人卫宁轻轻扬了扬手,当即便有人从身后捧上两个锦盒,“这两对玉璧,还请莫要推搪!”
以卫宁身份,送不过两块碧玉,倒却也有些寒酸了,但却也没有人敢有丝毫讥诮,毕竟卫宁能够亲自前来,便已经是莫大殊荣,更何况送礼地重点,在送,而不在礼上,这区区一个表示,便是卫宁的善意,才是无价之宝。
那甄氏老夫人虽是甄府实际上的掌权者,但毕竟是妇人,对外也该让自己儿子主事。甄俨忍住心头喜色,沉稳地叫下人将两个锦盒收下,这才恭敬弯腰,一摊手道,“府中已备好酒水,还请卫宁莫要推辞!请
“叔父……”卫宁也不推辞,正要移步,却听得一声弱弱的呼唤从人堆中传了出来,却是十来宿卫护住卫走了出来。
显然卫是敬畏卫宁无比的,加上自己偷溜出来,本身便有些底气不足,神色也有些惶恐不安,垂着脑袋,慢慢走到卫宁身前,也不敢和卫宁直视。
“哼!竟无视我禁令擅自外出,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叔父!?”卫宁脸上霎时一冷,怒哼一声道。倒让卫脸色越发苦闷起来,只能在典韦摆弄下护住退到卫宁身旁,眼睛担忧的看了看卫宁,再看了看人群中的甄宓。
而这个时候,卫宁的目光到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卫出来的方向,那个瑟瑟站在人群内,比卫略高半个头的小女孩身上。
眼睛上下打量起甄宓起来,十二岁地身体显然已经开始发育,虽然汉服比较厚重,没了几分花哨娇艳,但却也不妨将含苞待放的女孩美丽展现出来。虽为成熟,但只从那柔弱的俏脸,便能从其中看到日后倾国倾城的迹象。
“好个洛神,好个甄姬!”卫宁暗自点了点头,这才对甄俨笑道,“莫非这便是我侄儿所来的真正根由?好个含苞待放的小美人!日后长成。若让旁人瞧见,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痴迷哟!恩!不错,不错……”
甄俨与甄母双目相视,皆能从卫宁的话中听出赞赏之意,再看卫宁脸上含笑,却哪有适才半点不悦。不由心中大动,甚至甄俨脸上还浮出了一些激动的潮红。
不过,却还没有能够猜测到卫宁真正的意思,也不敢造次,甄母慌忙赔笑道,“卫侯谬赞了……”
“来儿,还不快拜见卫侯!”甄母连忙招了招手,对甄宓高声呼唤道。
甄宓自被卫拉扯一同出来,却只是老实恭敬地混在甄府人群内。不敢有丝毫怠慢造次的意思。事实上,她自小便熟闻天下英雄故事,卫宁二十多岁的传奇也多是耳濡目染。此刻两眼却也早是时不时瞧瞧打量起卫宁着。
“幼女甄宓,见过卫侯……”闻得母亲呼唤,甄宓这才慌忙整了整衣衫,俏生生的上前几步,作势便要伏跪行礼。
“呵呵,快起来吧!”卫宁也没阻拦,等礼毕,这才又打量起甄宓起来,事实上。甄宓现在给卫宁的感觉便是,温顺,宁静,正如同一个古典的柔弱美人,虽年纪尚有,便已有了那丝风情。
加上那容貌地俏丽,却让卫宁越看越是觉得喜欢,回头对甄俨笑道,“我若有子。便必然要让他先下手,娶了回去呢,哈哈!”
甄俨脸上几乎忍不住便要喜笑颜开出来,慌忙道,“舍妹日后出阁能够寻一户良家便已是大幸之事,却又哪有这般福分,能够伺俸卫侯膝下……!”
“哎!卫宁摆了摆手,这才回头瞥了一眼渐渐浮起喜色上脸的卫一眼,笑道。“却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哟……对吗?儿!”
卫却是因为感觉到自家叔父仿佛不是来找甄府麻烦。心头刚松了口气,骤然闻得卫宁发问。倒有些茫然,左看右看。
“哈哈!”卫宁自然知道,这还是年纪尚有,情窦未完全展开的表现了,恐怕自己这个侄儿都不知道那丝好感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哈哈一笑,卫宁摆了摆手,“也罢!先入府再说,入府再说!”
说到此处,卫宁便轻轻敲了一下卫地脑袋,道,“你且可先去陪同甄宓,昨日和今日之事,等回府我便在收拾你!”
卫揉了揉脑袋,却也不觉得疼痛,欢天喜地地便跑上前拉着甄宓的手跟随着卫宁入了府中。
“姐姐,你看我叔父身后左侧那个,便是我河东第一大将,也是和我叔父以兄弟相称地典韦,我叔父身边的五百宿卫便由他统领,还有,当初袁绍麾下什么四庭柱,便有两人死在典叔父手上呢!而右边那个,唤作太史慈,虽是新投河东,但随我叔父大败袁绍,可建下了赫赫武功,据说,他的武艺却也不在我河东四大猛将之下呢!”卫宁在和甄俨闲谈地时候,卫便躲在后面,拉着甄宓指指点点,自豪无比道。
甄宓眼睛自然而然的顺着眼睛看去,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等人享誉整个信都久矣,人常言猛不可挡,尤其颜良文丑以前几乎都是河北猛士的标志了。却不想竟都被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地所斩杀,河东能得这样的猛士,怪不得能有如此声威。
到了现在,甄宓忽而才觉得比起当初河北名声无二的四庭柱都被河东斩杀,那河东的勇士又该强大到什么地步呢!
而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是时不时打量起跟随在卫宁身边的那上百宿卫,便是如此年幼也能感觉到这些兵马的力量,以自己家族的护院家将相比,恐怕也不过是老虎对上绵羊一般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头微微有些激动,能够感觉到,四周所有人那崇拜,敬畏,卑微的心理变化,而让这些平日里自觉高高在上地他们颤抖,惧怕的,却是那个看上去比起自己兄长都要年轻的白衫少侯。
出身名门,自然能够体会到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便是这样,即便是冀州上等的门阀,面对这卫氏一族,都只能低下高傲的头颅,甚至连身边这个比她还小三四岁的小孩都不敢得罪。卫氏一族的地位和权力,不禁也让小小地甄宓渴望不已。为什么……她不能成为这其中地一员,得到那高高在上,让所有人都只能仰视的位子?
记得自己的母亲说过,在她出身起,便有相士为她预言过,只道她日后必当贵不可言,而渐渐长成,她也对自己的样貌有了深刻的体会,拥有足够自傲地本钱。心,便也绝对不会甘于如同普通女子一般平淡。
“姐姐?……姐姐?”卫忽而发现自己身后牵引的甄宓似乎浑然没有在听他的话,倒不由有些不满了。当即便出声呼唤起来。
“哦恩?哦!呵呵……姐姐走神了呢!”甄宓这才慌忙从自己的神游物外重新回过神来,对卫地不满轻笑道,“倒是姐姐却是从没想过能够见到卫侯这样地大英雄,有些发呆了!”
“嘿嘿!我叔父自然是天下间最大的英雄……不过嘛,适才我听叔父对姐姐也颇为喜欢,倒是日后,姐姐也大可来寻我呢!”卫得意地一笑,当即道。
“今日,也不过是因为你。卫侯方来我甄府上,就算有昨日我相救你的恩情,若能提携二哥一把重入仕途便已经算是恩赐了,以甄氏和卫氏地位如此悬殊……日后还哪可能还有交集?”甄宓摇了摇头,心头只能黯然。
等及卫宁等人入了正堂,甄俨请他坐了主位,有资格地人各自陪同入席,卫宁却见卫和甄宓在那窃窃私语,心中念头却也坚定了不少。
事实上。从刚才看来,甄俨虽然还没达到一个真正良才的地步,但谈吐,气度却也算是不俗,以他的能力,恐怕是掌握不住一州政事,但若是一郡太守,或许还能勉强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