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袁畅,本校尉畅已便知你有意反叛军政府,特来辑拿于你,军士
他这一呼唤,护卫在旁边的二十余名亲军齐声答应:“有!”
方谨喝令:“将叛臣袁畅拿下!”
十余名军丁抖出刑具就向袁畅扑来。
袁畅袁畅往当堂肃立。满脸正气,厉声喝道:“大胆!”
那军丁们竟被他的凛凛正气。口卜得不敢上前,只见袁畅把袍服整了一下,带着逼人的威严喊声:“升堂!”
声喊罢,只听大堂两侧齐声威喝,三班捕头,六房士卒,掌刑军丁,操刀刽子手及站堂护卫。一个个手持钢刀利刃冲上堂来,把那二十余名亲军紧紧围住。
那班军车原来都是色厉内换之辈,刚才借着方谨的威风还神气十足,盛气凌人,一见督办衙门这班生龙活虎的捕快、军丁,个个怒目相视,立刻泄了气,一个个垂下头来,刚才的威风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喜畅三步并两步毒到公案前的太师椅上坐定,拿出一根火签往地下一掷喝道:“把这几个祸国殃民的狂徒给我拿下!”
捕快们一齐冲上去,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那二十余名大亲军揪了下去。此时只有方谨还算没被吓昏,但声调也变得战战挂兢了,他说道:“周督办,你拿我不得!”
袁畅说:道“袁畅拿你不得?”
方谨猛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冷笑而道:“我在得到命令之前,托我家堂兄求大帅亲自给了我一道命令,各处官员,不经大帅亲批不得辑拿惩处于我。”
这一手确实大出所料。袁畅事先没有一点准备,但大帅的手令是违背不得的,而此刻如果放了方谨,无异于纵虎归山。袁畅想了一想说
:
“手令本是保你秉公行事,绝不保你行凶作恶,本督办当上疏夺回你的手令。也罢,且将方谨以外的帮凶悉数拿下,方谨着押解回缉事衙门听参,大帅手令一到,夺去恃恩当即辑拿归案。”
说罢一挥手退下堂去。堂上捕头捕快,早就憋足了劲,把所有随从来的恶奴,连揪带拽地押往监狱,方谨也被监送回行辕。
袁畅这一举袁畅立即轰动了苏州地方,市民们抬匾,挂花,敲锣打鼓来到督办衙门前感谢铁面无私的袁督办。
刹间那“铁面无私黎民恩露龙图再世”的匾额,满满挂了一街。四方父老,选出一批德高望重的乡仲,送来土产、布帛以及珍贵药材,围在督办衙门前求见。但袁督办只叫一名幕僚出来传话说:“为民请命,惩治不法。乃督办的职责,无须致谢。乡邻们的盛情本司领了,但所赠礼物一概不收心叫乡邻们归乡里,勿违农时,以谢大帅?”
这番话传过,百姓们更是万分感动,竟然烧着高香,祈祷袁督办寿比南山。
袁畅又出命令,将慕才释放,并派人抄了方谨辑事衙门,将敲诈来的财物尽数清点入库,待禀明大帅后,还给原主。一时间整个江南为之轰动,就连各省督办也暗暗钦佩袁畅的胆略袁畅力,袁畅的名字誉满大江南北?
在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庆贺的同时,有一双眼睛始终阴沉地盯着督办衙门。这就是被软禁起来的方谨。自被“护送”回住处后,虽然袁畅还处处以大帅府外官的礼节来对待他,虽然每天仍有鱼虾类的饭菜供给他,但他却一步也不能走出这个院子。
督办衙门派了一队刑狱军丁,把院子的大门守护得严严实实,巡逻的皂役,不时在房前经过。方谨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要想逃走是千难万难。这两天,又开始查抄赃物了。有几名计吏,带着一衙役,把各屋里敲诈的金银珠宝、玉石锦缎都搬出来,在院子里清点记录。这更使方谨万分焦急。
自己知道如果袁畅把这些赃物列成清
“技军政府,大帅肯宝拿的做个牺牲品,一杀了事,比:一“在不堪设想。
目前唯一的活路是设法逃走,抢在袁畅的前面告密,把袁畅打成逆贼,这样一可保全自己的性命;二可狠狠地处治袁畅,以消心头之恨。
但袁畅绝不是袁傻子,他怎么会让自己的敌人从眼皮下逃走呢?谨琢磨了二天,也没有看出一点防守上的破绽,最后,他终于死心了,放弃了逃走的打算,静等着袁畅来判处自己的死刑了。
夜色又悄悄地笼罩了这个大院子,大门口挂起了一串灯笼,街门上被加上了一把大锁。守护院子的更夫打着梆子,围着方谨的屋子转。有时还大胆地提着灯笼往屋里照上一照,直到看见方谨还在床上睡觉,才放心地离去。
方谨起初还大声斥责过几次,后来见斥责不起作用,只好听之任之了。自己只将头朝墙躺着,睡不着觉就闭目养神。
半夜时分,三更的抑子声刚刚敲过。院子里万簌寂静,只有夏夜的微风吹拂大柳树出轻微的枝条摩擦声。方谨刚刚朦胧欲睡,忽然觉得有人碰了自己一下。他连忙坐起身来,脱口要喊“谁!”
却被一个人捂住了嘴,他以为是袁畅派人来杀他,就伸手去扳捂住自己嘴的手。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人不要声张,我来救你了。”
好熟的声音。对。这是慕才家学生邱云。方谨心中一阵狂喜。只听邱云小声说:“快换衣服,此刻值班军丁已被我用熏香熏倒,正好逃脱。”
方谨赶紧接过邱云递过来的衣服匆匆穿好。邱云将房门从里面别上,指着后墙角说:“从这里钻出去!”
这时,方谨才看见,墙上被掏了一个小洞,仅接过人,就急急忙忙地从洞里钻了出来。邱云随后钻出,又回身用砖把洞口堵上,以便从外面现不了逃走的痕迹。
时逢六月初。满天星斗眨眼,却没有一点月光,邱云扶着方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去黎明时分,方谨潜逃的消息传到了督办衙门,刚刚入睡不久的袁畅,被从梦中惊醒。他敏锐地感觉到,方谨的逃走,将给自己造成莫大的威胁,也将给百姓带来祸害。于是火传令,苏州四门紧闭,调动所有辑查人员,挨户搜查,务将方谨拿获归案。
同时,他也估计到,方谨可能早已潜出了苏州,又派流星快马,往城郊各县传送督办衙门的通辑令,只要现方谨不管他持有什么手令也要即刻拿下。解送大帅府。
两道命令传出后。他仍然不放心,又叫幕僚起草了一份捉拿方谨的榜文,历数方的罪恶,呼呈全省黎民,有消息的送消息,有疑点的报疑点,无论如何不能使奸佞逃脱法网。
全省上下,闻风而动,捉拿方谨的事情已经家喻户晓。但是两天过去了,方谨似乎泥牛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袁畅盘算着此刻方谨大概已经离开苏州界了。要想堵截捉拿,实在是大海捞针。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去大帅府。一面向大帅投状,揭方谨的罪行;一面向大帅禀明情况,取得大帅的支持,依靠国法来惩治方谨了。
于是,他不再等候各县的拘捕消息,急忙在三班捕头中挑选了四名精明强干的人作为随从,准备前往大帅府上告状。
正当准备出时。忽见一名随从匆匆地走进屋来。他不知生了什么事,示意随从坐下,但这个随从却显愕十分激动,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禀大人。方谨已经被我们现了。”
“啊!”这是一今天夫的喜讯,只要将方谨抓获,自己的一切行动就完全处于主动地位了。他忙问:“在哪里?”
那个随从说道:“我们四人分成两组,沿街辑访,在长街东头的春来客店现了一个客商打扮的人,看背影很是熟悉于是跟踪进店,在他住的耳房里。看见了方谨,原来这个假客商就是那个放跑方谨的邱云。我们在窗外观察。现方谨并不知我们也到了涿州,他催促邱云早点歇息,明天赶路。我们立即会合齐了,留三个人在春来店监视方谨,叫我来禀报大人知道,并请示如何处置。”
袁畅果断地说道:“将两个恶棍拿下!”
随从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走,周新又叫声“回来!”
随从赶紧躬身听令,袁畅说道:“两个人犯押到后,你告诉督办衙门留守的人,就说我即剪回去。”
随从领命匆匆退出。袁畅此时是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袁畅的担心多余的,派出去的四名捕头都是辑拿盗贼的老手,督办小衙门的骨干,办起案来十分干净利落,没费气力就在春来店中将方谨拿获了。方谨被获前又亮出了大帅的手令,被四个捕头一把抢过来,说道:“既有大帅的手令,你为什么从大牢逃出来,又为什么假扮客商?明是心中有鬼。”然后不容分说用刑具将方谨和邱云锁起来,送到了督办衙门之中。
由于方谨已经落网,袁畅不再担袁畅人诬陷,所以在耽搁了一天才前往大帅府上。
眼看着就快到大帅府,忽见从桥东飞步跑过十几名旗牌校尉来,为一人手执写着“令”字的蓝旗,与袁畅走个对面,见袁畅身着官服,问道:“哪位是苏州督办袁畅?”
袁畅急忙说道:“下官就是。”没
等他说完,那旗校就大声吼道:“大帅手令!”
袁畅一见有大帅手令下来,慌忙肃立,只听旗校大喝一声:“奉大帅手令,着将逆臣袁畅拿下!”
袁说着一挥手。后面的旗校已蜂拥而上,摘去袁畅的官衣,袁畅的四个护卫欲将上前阻拦,却被他喝退了,袁畅此亥已袁畅定,必走出了大变故
事情偏偏那么凑巧。还没等袁畅去找方谨问罪,方谨却自己找上督办衙门来了。第二天上午,袁畅正与几位幕僚商议处置方谨的方法,忽听前衙一阵骚乱。紧接着,堂鼓被敲得咚咚响,袁畅不知生了什么事,急忙戴冠升堂。等他来到堂前,才见到几名身材高大的壮汉,一个个锦衣梯服,横眉立目地站在堂前。
大堂下有一位文弱书生,被捆得结结实实,趴在地上,从衣衫的残破状况和身上的血迹可以看出,他已经挨过一顿毒打了。
袁畅还没有落座。那群壮汉已经迎了上来,当先一人指着袁畅问道:“你就是袁督办吗?”
袁畅强捺怒火答道:“正是!”
壮汉丢下一个帖子说道:
“奉大帅府方大人之命,送来盗贼一名。该盗竟敢深夜潜入方大人官邸,盗走巨额财产。幸被巡院军丁现,搜出赃物,方大人命将犯人押到督办衙门问罪。现赃物已被大人追回,被盗之物开了一张清单,连同人犯一并交你处置。学堂苏州。竟有人到军政府大帅卫队官员家中行窃,成何体统?此案如若审得明白,还则罢了,倘有半点差池,袁大人,下面的话我也就不太好说了!”
这一番趾高气扬的话,几乎把袁畅气晕了。但他毕竟是饱经沧桑的人了,居然没有作。反而满脸赔笑地说:“既然人赃两全,此案甚好料理,列位且回衙暂候,待下官审理清楚了,再过府向方大人禀报
那几个军丁见袁畅态度谦和,盛气凌人,把一张赃物清单抛在地下扬长而去。
袁畅一直看着那几个壮汉走出了衙门,才把脸转向被押送来的书生。只见他形容憔悴。但掩饰不住清秀的气质,一脸书生气。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子弟。
看他满身棒伤。袁畅不觉一阵可怜,就用平和的语调问:“你是谁家子孙,为什么深夜去许方大人家中行窃?”
那个书生此时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生员实在冤枉。”
袁畅心里只道不用喊冤我也知道你冤枉;“你且详细地讲来。”
那个:
“督办大人容禀。生员姓邱名慕才,乃杭苏州家,四代书香,虽无济世匡民之才,却也懂的礼义廉耻。皆因生员家中藏有祖上遗传胭脂变色璧一块。这胭脂璧平日看去色如玛瑙,殷红可爱,若遇变天,则璧色转为淡绿,天气好转时又复为红色,是江南奇石。生员一向藏之秘室,不肯宣人。不知那大方大人从哪里得到消息,几次派人前来索取,生员都说没有,以为可以遮掩过去。
谁知三天前,方大人竟亲自登门,要以千金重价求购。卜人仍以没有来推脱,方大人顿时变脸,拂袖而去。当天晚上,生员越想越可怕,唯恐方大人带人前来强抢,准备将宝璧藏匿他处。谁知打开宝匣,玉石已不翼而飞。遍讯家人,才知是被一亲信管家盗走。生员一时恼怒,上街寻访盗宝之人,不想正在瓣上撞见,立即前去捉拿。
那贼人径直往方大人住所之地跑去,生员穷追不舍,直追到后衙,竟无人阻拦。谁知到后贼人忽然不知去向,却涌出一班如狼似虎的大方大人亲军,将生员一阵苦打,然后送往大人衙门。生员平空遭此大祸,家中尚有老母娇妻,如何过活?久闻督办大人明镜高悬,法不枉断,还望大人为生员伸冤做主
听罢这番话,袁畅已经明袁畅这又是方谨在栽赃陷害好人。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他一面将邱慕才收监关押,一面差人去邱慕才家附近查访,很快获的了确实证据。据邱慕才的四邻讲,慕才平日温文尔雅,举止端庄,特别是常常周济四邻,在街坊中很受尊敬。这次突然被大帅府抓送督办、衙门,大家都感到茫然。
邱家所在地的里正证明,这几天大帅府军丁确曾多次到邱家去敲诈勒索,前几天方大人也曾亲诣邱宅,听说是要买一块什么石头,被邱家拒绝了。
最有力的证据。是住在邱家隔壁的一位沈老先生提供的消息。他说邱家原有一个管家,名唤邱云,平日人品不正,前几天突然失踪,而昨天却有人在街上见到了他,不知怎么他成了大帅府的亲军,穿着簇新的锦衣在一家店铺前吆五喝六,大耍威风。
袁畅得到了证据。心中更加有底,一股无名火使他几乎难以自制。方谨,然将被他诬陷之人。公然送到督办衙门来审讯,分明是欲借官府名义置邱慕才于死地;也分明是欲陷自己于狗私枉法之地。
堂堂王法,竟被他视若儿戏,实在是无法无天。自己若不为民伸冤,岂不坏了一世清名?想到这里,袁畅已经下决心不管方谨有多强硬的后台,也要诛除这伙恶棍。他屏退左右,反复思索,终于想出了一个诱敌深入。令方谨不打自招,自陷法网的办法,
时间已是下午了。五月中午的天气,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大院子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走动。院子中一株大柳树,被阳光晒得叶子卷曲起来,好像失去了生命力。浓密的绿叶间,几只知了“吱、吱。地鸣叫不停,越使人感到酷热难忍。
方谨只穿着一件短袖小褂,坐在桌子前愣。这次奉命出差,是他主动找自己堂兄方纬明讨的差。他知道目前苏州一带富甲夭下,想趁此机会大捞一把。所以到了无锡等处就到处以刺探消息为名,勒索富户,敲诈官吏,同时强抢民女,横行不法。
那全省官员中的许人为了保全身家性命,没有一个敢出来劝阻的。相反上至督办下至协察,几乎人人都在设法巴结这帮恶棍。
十几天来江苏省的官吏们,有的备珠饥,有的献财帛,使方谨在半个月中就了一笔大财。但唯有那个督办袁畅,不但袁畅没有贿略半分,而且十几天来竟连面也没露过一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