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贝儿慌了,朝月桂仙子喊道:“张姐姐,你快逃出去,喊人来救我,我跑不动了。”
月桂仙子却并没有一个人独自逃跑,没人比她更明白,她此时若丢下长孙贝儿独自逃跑,被那些人抓住长孙贝儿,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到时候就算杀了这些人,也于事无补。
她一咬牙,突然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掀起衣袖,露出一根雪藕般粉嫩的手臂,姿势古怪地对准了那些冲上来的地痞无赖。
只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上面有两个按钮,小盒子的前方几个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按钮分单发跟群射,就在那几个跑在最前面的人即将狞笑着张臂冲上来,仿佛她已经是瓮中之鳖,人畜无害一般,她按下了那个群射的按钮。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十几支细针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从小黑盒子里射出。
那几个首当其冲的人登时中针,先是一愣,嘴里骂道:“小娘皮,竟然有暗器!”
接着,几个人像喝醉了似的,软软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有毒!”一人惊呼,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月桂仙子见一举震慑住了他们,登时镇定了不少,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对他们喝道:“都给我退后。”
回过头对长孙贝儿说:“贝儿妹妹,你先走,进了城再找人来接我。”
长孙贝儿闻言一阵犹豫,月桂仙子说:“你放心,我有我相公给我的暗器,他们不敢靠近我的。”
长孙贝儿已经见识过她手腕上那小暗器盒的厉害,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再坚持,急忙朝马车跑去。
月桂仙子见她上了马车驾车而去,这才转过头来,对那些流氓地痞喝道:“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就答一句,否则别怪我的暗器无情,我可告诉你们,这个暗器上面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你们想活命,最好现在就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些地痞无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德性,见识了她暗器的厉害之后,哪还有半点怀疑,连自己的同伙也顾不上了,四散逃窜。
月桂仙子眉眼间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放下举得有些酸软的手臂,这些人若是再呆上一会,说不定她就要坚持不住了,而且盒子里的针也只够她发射两回群射的,到时候未必能把这些人全部放倒。
她冒了个险,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后怕。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姿容,朝难民营的施粥坊走去……
……
半个时辰后,长孙贝儿带着几十个高府的侍卫过来了,发现月桂仙子正从施粥坊的账房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她急忙跑上前,左询右问,得知她独自一人将那些地痞流氓给吓跑了,不由地又是敬佩,又是后怕,连连拍着胸口,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什么?我们请的账房被那些人要挟了?”
月桂仙子点了点头,语带气愤地将她从那些难民口中打听到的事说了。
原来那些地痞无赖把施粥坊的银子敲诈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银子用来施粥,粥水也稀,根本吃不饱,那些年轻力壮的还每天占了队伍的前面,施粥坊成了他们好吃懒做的聚集地,真正需要帮助的难民却很少能够得到救助。
长孙贝儿气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最后问:“要不我们报官吧?”
张氏摇了摇头,“没用的,报了官,不给银子他们也不给办事,就算给了银子,他们也管不了这些地痞流氓。”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给他们银子?”
月桂仙子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些银子克扣了一半,毕竟还是有粥水维持着,能解决一些人的生存问题,若是停止了供给,他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两女默默地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月桂仙子甩了甩头,“不管这些烦心事了,贝儿妹妹,我们找杏儿和环儿她们出城采青吧,散散心,回来再想这些。”
长孙贝儿登时转忧为喜。
……
月桂楼三楼的一个女子闺房里。
月桂仙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早已磨得光滑透亮的碧玉梳子,发着呆,梳妆台的一旁放着一本字迹丑陋的手抄本书籍,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红楼梦》三个字。
长孙贝儿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挽起一头乌黑浓密的亮丽秀发,戴上一顶书生帽,接着又开始为她粘起了胡须。
见月桂仙子始终发着呆,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梳子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它又不是你日思夜想的痴情相公。”
月桂仙子俏脸微微一红,却不否认她在想着某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衣服有没有人给他缝,饭是不是按时吃了……”
长孙贝儿取笑道:“你更想知道他有没有在边塞娶妻生子,有没有想着你吧?”
“坏贝儿,连你也笑我。”
“照我说,他这么久都不给你来一封书信,只怕是早已把你忘了,要不就是死在战场上,不是说古来征战几人回吗?你这样惦记着他,他未必知道。”
“不会的,他这么狡猾,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月桂仙子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
“阿侗几次说要赎你出去,你偏偏不肯,说什么要等他回来赎你出去,要是真等不到他回来,你难道就在这百花楼里守一辈子吗?”
月桂仙子如水的眼眸里闪动着一丝坚定,“他说过会回来接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哎,真拿你没办法……已经好了,换你给我装扮了。”
……
一辆印着红色十字架标志的马车停在红杏别院后门的门口。
这个标志,洛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孙氏药馆的馆徽。
一个蒙头盖脸,身材婀娜的女子偷偷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来,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飞快跑出来,上了孙氏药馆的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在洛阳城兜了好几个圈,最后躲进了一家农舍马厩里,四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早就有一名年轻高瘦的男子在等着她们。
见她们下来,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将她们迎上车厢,接着驾起了马车,朝城南外赶去……
出了洛阳城的南门,车厢里的三名女子相互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悦耳的笑声,相拥在一起,又跳又笑。
“张姐姐,贝儿姐姐,不会有人跟着了,不用再伪装了。”
杏儿笑着扯下月桂仙子头上的帽子,撕掉她脸上的胡须,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来。
白嫩红润的脸蛋,红艳艳如草莓的粉唇,美眸水光波动,流转生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简单地盘成一个稳重却不失青春活力的发髻,皮肤白皙如雪,水润娇嫩,让人一看就像要掐捏一下,感受那温柔的弹性。
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娇容,杏儿和环儿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
不错,如今名冠洛阳的月桂仙子就是三年前被充入百花楼为婢的张氏,如今已经贵为百花楼排名第二的月桂仙子。
禇登善此时也乘机探进一个头来一窥如今已是名冠洛阳的月桂仙子芳容。
杏儿一把将他的头推出门帘外,喝道:“赶你的车,你想害死我们啊!”
张氏掩嘴娇笑,看着气呼呼的杏儿,赞道:“杏儿,你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此时的杏儿身子长高了足足有一个头,身材发育得惊心动魄,胸脯高耸丰满,头发乌黑,盘着俏皮可爱的发髻。
杏儿闻言登时得意起来,挺起依旧比张氏小了两号有余的胸脯,脸有得意。
坐在她身边的环儿也是变化不小,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毫无疑问,将来嫁了人,定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子,如今的她已经是闻名洛阳的俏神医,医治过不少王爷妃子的奇难杂症。
张氏问:“干爹他好吗?”
杏儿语带忿然:“好,好的不得了,有时好几个月都窝在山里炼丹采药,真的成老神仙了,什么事也不闻不问的,药馆也全都扔给我和环儿,回来就瞎操心。”
环儿呵呵笑着解释说:“干爹说杏儿年纪到了,要赶紧给她和登善操办婚事,让他了结一件心事,以后好潜心问道。”
张氏闻言偷偷指了指车帘外的禇登善,惊喜道:“杏儿,你和褚公子?”
杏儿的俏脸罕见地变得有些红润,嗔道:“别听环儿姐姐乱说,要嫁也是她先嫁,再说,我才看不上那种瘦竹竿子,身无二两肉,不就是会写几个字吗,自命清高,也就甄哥哥这种笨蛋才会买他的字,若不是干爹让他在药馆里帮忙,早就流落街头了。”
车外传来赶车的禇登善的声音:“不是有杏儿你挣钱养家糊口吗?等我考上了功名,到时候你就安心做你的一品夫人好了。”
杏儿啐了一口道:“呸!男人做了官还能有什么好的,你忘了张姐姐和甄哥哥是怎么分开的吗?要不是这些黑心的狗官,甄哥哥能被充军塞外吗?你要是做了官,就再也别来找我。”
赶车的禇登善登时一阵沉默。
张氏替禇登善圆场说:“杏儿,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好官和清官的。”
“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好官都不得好死,做官有什么意思?”
张氏神色有些黯然。
环儿见状,急忙朝杏儿使了个眼色,杏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张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怪我口无遮拦,张伯伯是个好官,老百姓心里都惦记着他……”
张氏笑了笑:“杏儿,我没事,你说得没错,还是不要做官的好,当了清官,被人排斥陷害,一不小心遇上个昏君,性命都难保,当了狗官贪官,又被老百姓唾骂,遗臭青史。”
车厢里一阵沉默。
好一会,张氏才小声问了一句:“他最近有消息吗?”
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杏儿说:“张姐姐你放心吧,他这么狡猾,一定不会有事的,也许再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了,给你一个惊喜呢。”
张氏笑了笑,眼中却依然带着一丝担忧。
环儿岔开话题问:“今天我们去哪?”
杏儿说:“张姐姐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去她想去的地方,上次去了香山寺祈愿,张姐姐你说吧,这次你想去哪?”
张氏低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羞涩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说:“我们去伊川吧,去泡温泉。”
杏儿闻言,立刻反应过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那里是张姐姐跟甄哥哥一吻定情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回忆……”
说着,将头探出车帘,冲那赶车的禇登善嚷道:“褚八怪,去伊川客栈,张姐姐要去泡温泉!”
“好嘞!”禇登善精神一振,马鞭一扬,立刻朝伊川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