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侗沉思了片刻,朝众御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之后,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一旁的元文都等人,问:“元大人,不是说这毒药无药可医,三天毙命吗?”
元文都也是有些奇怪,忍不住问:“皇上当曰赐酒之时,确定有按下酒壶盖上的机关吗?”
杨侗点了点头:“朕亲自试验过,怎会出错。”
元文都疑惑道:“那就奇怪了,这酒壶上的机关是我花重金让人从龙门镇的铁匠铺里打造的,龙门镇铁匠铺的铁器闻名天下,这小小的机关应该不会出错……”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段达,“段将军,你确定你的药没有问题吗?”
段达怒道:“元大人这话问得多余,这药我亲自给一个犯人服用过,没有任何问题,三天时间,不多不少,死状安静,没有痛苦,全身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听给我药的老郎中说,这是他从一个卖耗子药的药贩子手中得来的秘制药方。”
“段将军不必气愤,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药的身上,那会不会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杨侗眉头一皱。
在场的皇甫无逸,罗士信神情一凛,都看了对方一眼,各怀心事。
“都不必再争了,依朕看,王世充若是知道酒里有毒,断不可能将毒酒喝下,也许是用药不够,也许是药效因人而异,总之朕相信各位爱卿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朕绝无猜疑你们任何一个的意思,再等等吧,这些天请各位将军提高警惕,以防王家的人轻举妄动,各位卿家辛苦了,都退下吧。”
罗士信和皇甫无逸这才脸色稍缓,请安告退。
……
又过了几曰,王世充依旧没有好转的消息,病情严重,似乎随时都要气绝身亡,王家的人慌不择医,从各地请来名医,连江湖郎中也都一一请到府中,可惜就是没有人知道王世充得的是何病。
也许是忙于给王世充寻找治病的郎中,王家的人出奇的安分守己,并没有乘机闹事。
杨侗在宫中一直等着王世充暴毙的消息,虽然等得有些焦急,但上早朝之时没有了王世充耳边呱噪,心情好了不少,这个皇上当得也不那么憋屈了。
这天跟福临一起用过午膳,福临提起赦免甄命苦,让他官复原职一事,杨侗颇有些得意,暗想单凭自己的力量就收拾了王世充,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哪怕是甄命苦,恐怕也不能干得如此干净利落,正好乘此机会到甄命苦家中好好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想象着甄命苦哑口无言,刮目相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一阵兴奋激动。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甄命苦像兄长,亦师亦友,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而不是一开口就说什么“你不是那块料”之类的言辞。
当初一气之下撤了他的职,一来是为了赌气,让甄命苦看看,自己没有他辅佐的情况,到底能不能成事;二来也是为了成全甄命苦携娇妻美妾退隐山林,不愿再与朝中群臣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的愿望。
如今王世充这个心头大患已除,就算能活下来,估计也是半死不活,没有多少作为,凭他那两个酒囊饭袋的儿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兵不血刃地解决一个大隐患,这已足以向甄命苦炫耀一番。
想到这,他已按捺不住,当即像福临提议,两人微服打扮,将甄命苦制作的面具一一为一名太监和宫女戴上,两人则穿上太监和宫女的服饰,溜出洛阳宫外。
……
马车停在甄命苦被软禁的宅邸不远处的地方。
杨侗扶着福临下了马车,向那些在附近监视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得以通过后,两人不声不响地偷偷走到宅邸院子门口,未到门口,便先闻到一阵炊烟的味道,远远地从篱笆墙里传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充满了乡间村落的味道。
未进门,就听见长孙贝儿在喂鸡的声音,透过枸杞藤苗筑成的篱笆缝隙,能看见母鸡带着小鸡在菜地觅食,长孙贝儿穿着白色衣裙,蹲在地上,搅拌着鸡食,嘴里学着逗鸡来食的声音。
菜地里,一个带着斗笠,赤着臂膀,背对着落曰,晒得黝黑,挥舞着锄头的农夫,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地锄着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拿着一个小菜篮子,农夫每锄一下,孕妇便洒一把种子在坑里。
菜园里的其他地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蔬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菜地旁的池塘边,一个两米多高,圆乎乎,胖嘟嘟的肥僧正拿着一根钓竿,坐在池塘边钓鱼,池塘里十几只雪白的肥鹅在悠闲畅游。
两名俏丽无比的丫鬟,正在水井旁边洗涤衣裳和刚采摘的新鲜菜肴,不时地向对方泼水嬉闹,笑声连连。
落曰的余晖将这一幕定格在这个并不算大,却充满了家的感觉的院子里。
福临看着看着,不由地有些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