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进来时,脸上倒是满面笑容,阿福却觉得……那笑容看起来,怎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这样形容不恰当,不过,李固的感觉和她如出一辙,虽然他目不能视,可是李馨笑吟吟的打过招呼坐下,李馨问:“哥哥这些天住的可顺心啊?”
李固没答她却问:“你这些天过得可顺心?”
他们兄妹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关系却近,李固完全不用跟她讲面子话客气话。阿福接过紫玫端的茶盏,示意她们都退下去,自己将茶捧给客人。
“好,怎么不好。”李馨的神情似笑非笑,可是瞅着窗外的眼神异常尖锐:“太后现在不张罗着给我寻驸马了。”
李固接过阿福端的茶杯:“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皇上露了点口风,可能要拿我去和亲。”
李固愕然抬头,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下,打了个粉碎。
“你不用意外,我自己倒觉得,和亲也好,招驸马也好,反正都是嫁人嘛,嫁谁不是一样……对了,听说你们的花园不错,阿福啊,领我一块儿逛逛去,回来饭就在花园里吃吧。”
阿福脑袋里也净绕着“和亲”两个字打圈圈呢。和亲,这个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就是皇帝把自己家的女儿,侄女儿,或是亲戚家的女孩儿,大臣家的女孩儿嫁给外族人,再多多的陪送嫁妆,安抚人家不要找自己麻烦,今天打明天打大家都过不了太平日子,和,当然是和平,亲,就是指姻亲了……
可是阿福不知道这个朝代也存在和亲的事,刚才从李馨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她第一次听说。
“和亲……是去西域?”李固轻声问。
李馨摇头:“你也真是……一出了宫,就对朝上的事漠不关心了?”
李固苦笑着说:“你知道,我从前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李馨看他一眼,忍不住也笑:“是是是,你是隐士高人,不问红尘俗事。不是西域,或许……是西南吧。”
“西南?项族?”李固脸色变的异常难看:“那怎么能成!那里净是雾瘴毒虫,项族人与……”
“唉,别说了,又不一定成事。”李馨摆摆手:“再说,就算我们在这儿抱怨又有什么用?我倒觉得,去项族也未必是一件顶糟糕的事情,比起在承恩坊的公主府圈一辈子,说不定出去反而要好多了。”
“胡说!”
李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阿福朝前踏了半步,轻轻挽住他的手。
“好啦,我今天就是想来散散心,倒成了看你的脸色了。”李馨也放软了口气:“咱们好好乐呵一天吧,反正不管是和亲,还是要住进公主府,那都是来日方长的事儿。”
揣着心事,谁也玩不痛快。阿福打起精神,带李馨把花园里的好景致都看了一遍,李馨倒是啧啧称赞:“真是一处好地方,我都想住下来了。”
李固轻声说:“你喜欢,只管住。”
“唔……”李馨低头喝汤,也没再说别的。用了饭,随她同来的掌事夫人与宫女就开始催促。李馨倒没有恋恋不舍,只说下回还来,把那葡萄石榴别都吃完了,多少想着给她留点,就上车回去。阿福送她上了车,回过头去,李固已经把韦素揪进屋了。
“我怎么没听说,现在还要对项族和亲了?”
李固的声音响,多半是刚才的气憋着,现在才一吐为快,韦素的声音却很低,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半晌话。阿福坐在廊下,一边绣手里的活计,一边等着他们聊完。天都擦了黑,掌灯时分韦素才从屋里出来。
阿福放下绣活儿,朝前迎了一步:“韦詹事,我可有事儿请教呢。”
她口气虽然显的轻松,可韦素却只能对她挤出苦笑:“朱淑人,我可已经费了半天唇舌,现在真是口干舌燥。你要想问什么,只管进去问王爷吧。”
阿福拿他没辙,李固在屋里听见他们说话,说了句:“阿福,你进来吧。”
阿福掀帘进去,李固靠在椅中,脸上是疲倦而无奈的神情。
阿福站在他身旁,手轻轻按在他眉心处的位置上。那里皱起来的纹路慢慢被她的手指抚平。李固伸手揽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怀里。
“怎么了?”
“没什么……”
阿福想,要是只为了李馨的事,那气也气过了,气消了也不该这么沮丧,韦素那家伙嘴上没把门的,指定还说了别的什么事情,才让李固露出现在这样疲惫而倦怠的神情来的。
阿福轻声说:“你不和我说,我更担心。”
李固抬起头来,阿福伸手理了一下他鬓边的头发:“不是说过夫妻一体吗?你有什么烦难的事,就说出来,我或许不能帮你出什么主意,可是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闷着要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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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点点头,阿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先前在宫里的时候,也听说西南不稳,三任抚边大员过去,一个半年病故,另两个,一个是处事不当被问了罪,另一个半夜里被人摘去了脑袋。项族人与咱们的仇结的很深,不是十年几十年的事,从太祖起兵立国之时,与项族人就结下了仇怨。这么些年,虽然大的战事没有,可是却也没消停过。这一回,事态真是很糟,偏偏这些年年景都不好,一年旱一年涝,还有合义三郡地震……韦素的父亲掌管户部,对这个知道的最清楚。国库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赈济都不够。要是想和项族打一仗,根本没有一点钱粮……”
阿福轻轻顺着抚摸李固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