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死了。”徐辉祖冷哼一声,想起自己惨死的独子就恨得牙痒痒,回到内宅强忍悲痛把两个弟弟找来,兄弟三人商议完事后分头行事,瞒着家里所有人谎称徐达寿终正寝,寻了一具老人尸体放在了上好棺木里,等明天朱允炆前来祭拜。
国公的墓园得修上了一年半载,到时对外宣称棺木需供奉家庙三年,等什么时候把老父亲寻回来了,老了后在偷偷安葬吧。
此外还有徐景钦和一众家将的丧事要操办,忙里忙外家财耗掉了无数。外面王氏整整闹到了次日凌晨,原来徐耀祖是以罪臣的身份死的,是以全家人被官兵赶出了府邸,徐济还是通缉犯呢。
这深更半夜的暂时无家可归,有气无处撒自然不能让本家好过了,门外的石狮子被拉了屎尿,府门前到处都是秽物,徐辉祖夫妇等人暗自气恼也没辙,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悄悄打开后门接待亲朋故旧。
所幸当时梅殷高抬贵手。朱允炆事后忙碌也没有追究,一等早上城门打开,王氏和王玄清哭哭啼啼的返回萧家村居住。
临安公主和徐翠桃接济了不少银钱。倒也算是风光大葬,徐汶第三天偷偷跑回了家躲藏。整日里借酒浇愁,就等着朱允炆登基之后大赦天下了。
可经此一事长房树倒猢狲散,算是彻底落败下来,徐济的多位小妾纷纷吵着要改嫁,王氏就让王玄清做主,成了寡妇的王玄清很干脆的就让她们离开徐家,眼见家里穷了下来。又遣散了大批下人。
乾清宫内,朱元璋得知徐达竟然先一步去了,沉默了良久,气息微弱的道:“召梅殷来。”
朱允炆挥手让候在殿外的驸马梅殷近前。齐泰和黄子澄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方孝孺想了想也走了进去,躺在榻上的朱元璋没有理会,算是默认了他三人顾命大臣的身份,命翁妃李淑妃把写好的誓书遗诏递交到梅殷手里。
朱元璋缓缓说道:“你老成忠信。可托之幼主。现朕封你为荣国公,总兵官,日后若有敢违天者,当讨之!”
梅殷含着泪连连叩首,朱允炆眼眶立时红了。羞愧难当的伏地大哭道:“孩儿不孝,孩儿有罪。”
朱元璋挣扎着用手肘支撑抬起身体,怒道:“哭什么!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拿得起放得下,何况你乃朕的皇太孙,乃是天下表率。徐达梅殷齐黄等臣子齐心协力替你分忧,可见你早就深孚众望,何罪之有?朕也没有选错人,切记你几位王叔都乃朱家屏障,没有谋逆之举就绝对不可自毁长城。”
“是,孩儿遵旨。”朱允炆哭泣着死命磕头。
“该回家了。”重新躺下的朱元璋一声长叹,目光游离的伸手指着两位妃子,“张美人和朕的宝庆呢?昨晚还在这儿来着。”
朱允炆不敢隐瞒,哽咽着道:“张娘娘带着宝庆和李公公都被徐灏偷偷接出宫去了。”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欣慰:“朕到底没有看错徐灏,此子有情有义你等当多学他,只可惜终不为允炆所用。”
梅殷沉声道:“徐灏私自拐带嫔妃出宫,罪当处斩。”
朱元璋笑着说道:“朕曾给过他一道圣旨,是不忍宝庆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故此命他待朕死后,宣旨免去张美人殉葬,这孩子竟把他干娘接走了,朕恕他无罪。此外凡殉葬宫人,父兄皆得升官,辈辈世袭。”
齐泰和黄子澄当下彼此面面相觑,都心说徐灏真乃帝王心腹也,得亏了从前没有得罪过他。
张美人和公主跑了没人会关心,再说除了北平还能去哪?朱允炆大声说道:“孩儿定当完成陛下遗愿。”
这一晚朱元璋情绪几番大起大落,很快油尽灯枯虚弱到了无法开口说话的程度,咽气之前也没忘了遥指着年轻貌美的两位嫔妃。朱允炆忙会意说道:“来人,赐她们七尺白绫。”
尽心尽力服侍帝王一场,临了也免不了一死,翁妃惨笑着双手接过宦官手里的白绫,对着大哭的李淑妃说道:“无需哭,与其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不然拼死给亲族挣下一份家业。”
李淑妃今年刚满二十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如花岁月,怎能想死呢?抬手使劲摸了下止不住的泪水,满心绝望的怒视着将死的皇帝和朱允炆等人,心里深深叹息没有和张美人一起逃走,此刻悔之已晚。又死死盯着素有名士之称的方孝孺,就见对方面无表情,咬牙说道:“今日尔等坐视杀害我等可怜女子而不顾,早晚必遭天谴,待他日遭人屠戮时,一样无人肯为你等求情。”
黄子澄和方孝孺只听得头皮发麻,齐泰怒道:“愣着什么,快送两位娘娘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