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获马匹两万余,投降的官军达十万人,燕军因被友军误伤等各种缘由的伤亡竟然不过三百人,可谓是空前的一次大胜。
朱高炽从战场的震骇中恢复过来,随即狂喜,因为他是燕军的最高统帅,此战意味着他拥有了仅次于父王的显赫战绩。
徐灏任由朱高炽接管战俘等一系列善后之事,坐在一条蜿蜒小溪前静静想着心事。
姐夫张辅独自走过来,忧心忡忡的道:“此战你必当名震天下。会被誉为你祖父在世,这战功实在是太大了,幸亏你把世子拉来。我劝你要么赶紧返回辽东。带着全家人远渡海外,或是从此再不染指军权。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里。”
“我知道了。”徐灏轻声说道。
张辅神色复杂的坐在他身边,叹道:“你制成的火器假以时日,北方将再不成威胁,凭此称你为兵圣也不为过。现在神机营上上下下对你的敬重比对千岁还大,背后都议论你乃诸葛武侯和武穆爷转世,埋怨千岁不该限制火器,不然会少死多少兄弟?这对你来说是祸非福。尤其是你还这么年轻,等千岁登基为帝,用你还是不用?不用则军心不服,用了则功高盖主。”
徐灏洒然道:“我自身安危相对于整个民族算什么?无非是被暗中赐死而已。他朱棣为了名声绝不会杀我全家,我死后封王,儿孙世世代代都是大明公爵。可是就怕他下旨收缴火器,禁锢工匠,则不出五十年。所有图纸配方战法等等一切都会失传。”
张辅皱眉道:“岂能直呼千岁名姓?”
徐灏冷笑道:“收起你那忠君一套吧,天不是圆,地不是方,这世界没有鬼神,从来没有什么真龙天子。帝王和百姓无异,得吃喝拉撒睡,躲不过生老病死,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朱棣是人而不是神。
与其说是天命所归,不如说是为了国家次序必须要设立一国之元首,你我作为高高在上的贵族自然要维护君主的权威,一起统治天下,但不意味着皇帝就能对所有人生杀予夺,凭什么?我可以对先帝下跪效忠,那是因为他是带领臣民驱除鞑虏的伟人,他是长辈。”
张辅皱眉听着,说道:“自古以来忠君即为爱国,千岁雄材伟略,值得你我去誓死追随。”
徐灏说道:“这话对也不对!姐夫我一直想问你,就像是一干死去的开国功臣,你我有了罪过可以被皇帝一言而决,赐死砍头全家受到株连,如果说是犯了罪倒也无话可说。那么帝王犯了过错呢?滥杀无辜,为了一己私欲坐享天子财富,数万宫人一生活在紫禁城内只为了服侍帝王一家子,这不算是犯罪嘛?别告诉我说此乃天经地义,人生父母养,谁他妈的生下来就是奴隶?你我多行不义连累的是受害百姓和全家人,而帝王昏聩则要连累整个天下,作为臣子你敢劝阻帝王不要做恶事吗?”
“这!”张辅不知该怎么辩解。
徐灏起身拍了拍屁股,讥讽道:“你不敢,你恐怕想都没想过,因为朱棣在你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君主,就算他下令屠城,让你去灭大臣的族,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你是合格的军人,但你绝对不是合格的大臣,因为你只顾上。”
张辅想要辩解却又发觉无话可说,他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听从命令去做事,不管好与坏,自己则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生活,一步也不敢走错。
朱允炆下令释放所有文官,河边上,监军陈性善自感兵败有辱诏命,无颜再见皇上,郑重穿好朝服后骑马跃入河水中自尽了,其友黄墀、陈子方也同他一起投河自杀而死。
彭与明撕裂冠裳。改换姓名与刘伯完等人都不知了去向。指挥王贵作为监护军饷而被俘,释放后返回凤阳,跟随知府徐安继续和燕军为敌。
远远望着这一幕的徐灏没有去阻止,诚然气节可嘉,但是此种迂腐之人死了就死了吧。
这一仗不单单是会震动京师,成为朝廷走向灭亡的导火索,对于朱棣一样触动很大。
如果说徐灏现在造反或是投靠朝廷的话,那么朱棣自觉毫无胜算,麾下将士哪怕再勇猛善战,到底也挡不住火器的巨大威力。
是以朱棣紧急下令派张玉带着两万人前去接管十万战俘,调张辅的神机营火速赶到前线,催促长子尽快赶回北平。
从这一刻起,朱棣再也不会让神机营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将来更要成为拱卫京畿的屏障。而那使用火器的盖州兵以及铸造火枪火炮的工匠等,早晚都得一起迁入京师。
至于屡次立下大功的徐灏,朱棣爱其才眼下也没想过把人给杀了,大抵封赏爵位留在五军都督府担任个显贵却没有实权的都督,一辈子随侍在侧参赞军务吧。
朱棣暗下决断,绝对不能把徐灏派到边镇去做官,也不能命他指挥大军对外征战,而且还得派人时刻监视。
终于徐灏使得燕王对其产生了忌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