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翻案(2 / 2)

王骥说道:“且慢!等她说完,再不老实说出来,加倍惩罚。”

柳青叹了口气,这时候也顾不得护主了,说道:“那一日正晌午,姨娘看着我们在院子里晾晒衣服,青梅姐领着一个姑子,从奶奶后头出来。”

马福姚惊讶的道:“不是两个姑子么?青梅又是谁?”

柳青解释道:“青梅就是姑子,现在法名叫做海慧,是亲戚家的丫鬟出身,小时候都认得。”

“那你继续说。”

“是!”柳青又说道:“青梅在前面走,那姑子在后头跟着。姨娘看见了吆喝说:‘好乡宦人家!好个清门静户!好有根基的小姐!大白日赤天晌午,肥头大耳朵的道士,白胖壮实的和尚,一个个的从屋里来去。我虽是没根基的人,登台子唱戏,养汉接客,可我只拣像模像样的人接,这些臭牛鼻子臭秃驴,我就是一万年没汉子,也不会要他!’

姨娘正嚷着,少爷过来了,姨娘指着他的脸骂了一顿臭王八,臭龟子什么的,说你就让这样的贱人在家?你刘家祖坟上都冒着绿烟了。

当时少爷有些不信,问是真的么?什么和尚道士敢进来出去的不避人?

姨娘说你这昏君王八,全家人都看见了,你还不信我?

少爷怒了叫来看门的,下人都解释那不是和尚道士,是青梅和郭姑子。可是少爷问什么郭姑子,你们谁知道底细?青梅一向给人家女眷做牵头,就不是个正经人,肯定是领了和尚假扮姑子来家。老子不能做了王八,快叫周老头来,休了那贱人。

后来周老爷和舅子来了,我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过了一会儿,奶奶就拿着一把刀骂冲了出来。”

王骥不厌其烦的问道:“怎么骂的?都说出来。”

柳青回忆着当时,或许是印象过于深刻,不觉模仿起了周氏的模样腔调,说道:“贼淫妇!昏王八!姑子又不是从我手招来的,老早就在你家走动。谁不认得?你说我养和尚,野汉子大白天敢在你们眼前晃?你去找青梅和郭姑子来对质,要是男人我就任凭你杀。

你不把人找来,又说我养了汉子,叫我爹来要休我回去,王八淫妇都滚出来,当着街坊我和你讲理,说明白了我拿了休书就走。”

马福姚问道:“骂人的时候,刘元在哪?金枝在哪?怎么了结的。”

柳青说道:“少爷闪在二门里边听。姨娘在房里躲着,奶奶骂了一会儿,是对门高嫂子劝回来的。隔了一日到了黑夜,不知什么时候就吊死在姨娘门前。清早我去开门撞见了,吓得昏死过去。”

王骥唤来高氏,皂吏直接一阵威武,高嫂子不敢在刑部说谎。一句句都和在顺天府说得完全相同。

王骥又唤来海慧和郭姑子,问道:“你们去刘家做什么?”

海慧说道:“那是故主的姑舅亲,从来走动的。”

王骥问道:“金枝认得你么?”

海慧说道:“怎么不认得!”

马福姚听了露出一丝冷笑。此时案情已经基本明朗,金枝明明认识海慧是青梅,却非说是道士,明摆着是在故意生事,周氏的死因即完全因她而起。

王骥继续问道:“那郭姑子也是亲戚么?”

海慧摇头道:“不是,是打山东来的,有一年了。”

王骥命人把刘元再次带了上来,当众问道:“你认不认得两个姑子?”

刘元说道:“只认得青梅,那个不认识。”

王骥冷道:“你既然认识海慧,是真是假叫来一问便知,怎能轻信是和尚呢?就因为宠妾的一句话,你就要休妻?身为监生读了多年书,怎么如此不明事理?”

刘元勉强解释道:“乍闻是和尚,是以心里不舒服,乃是一时冲动而已。后来知道确实是个姑子,也就罢了,实在是监生的妻子素来性子不好,她自己想不开,所以才吊死。”

王骥叹道:“就算你说的不假,但明知妻子脾气不好,故此特意冤枉于人,周氏之死敢说和你们无关?”

叫了金枝上来,王骥问道:“当日你果然看出是和尚道士么?”

金枝说道:“好一个戴着唐巾雄赳赳的人,穿着道袍,又一个高高胖胖的光头,一时就误认了和尚道士,后来方晓得是姑子。”

王骥大声道:“你既然当时认不真,却执意诬陷主母奸情,又激唆家主休妻,借了别人的剑来杀人,这造谣下手的都是你,罪无可恕。”

金枝叫道:“冤枉啊!我不过说了几句闲话,谁知刘元叫了老丈人来,要休了她?谁知道她自己会想不开吊死,我一直躲在屋里,一句话都不敢说,干我什么事?”

王骥冷笑道:“你明明白白说是和尚道士,刘元宠你会不信?你说得真,刘元就信的实,那周氏则不得不死了。你说周氏出来谩骂,你却关门躲着,好比下毒给人吃了,服毒之人在外面挣扎,你这个下毒的还会去打她不成?服毒的人死了,所以周氏的命要你来尝。身为小妾逼死主母,你再狡辩也没用。”

金枝立时魂飞魄散的大哭起来,被衙役强行拖了下去,徐灏看到这里一声叹息,自古纵容小妾无疑是家宅不宁的根源。不管如何,你不能为了爱情就去诬陷没有过错的妻,何况这案子里明摆着刘元是有意想气死妻子,正因为心虚才躲在家里不敢露面。

不过此类案件明朝和现代法律差不多,刘元和金枝到底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因此会出现许多转折,性命应该会保住,就好像叛个死刑加缓期执行。

不合理的地方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刘元的罪名要小得多,最终倒霉的还是金枝。

其实刘元和金枝都不是重点,能为死去的周氏伸冤足以,人都死了给周家一个满意交代就好,就算以命抵命又能如何?不管是徐灏还是王骥真正的用意是清理下顺天府,知法犯法的办案人员才是最可恶的。

叫上来白庆等三个差人,王骥拿起一叠子落票,也不用审讯了,是个有经验的差人就能看懂上面的机关,收取贿赂不容狡辩。

而这案子顺藤摸瓜一定会牵连出顺天府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得先上报刑部尚书,再由皇帝下旨三司会审。

至于涉及到此案的渎职行为,王骥毫不客气的道:“拖下去每人重打十大板,关进大牢不许任何人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