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山沉吟道:“今日没这些钱,先拿二两五钱去,买了棺木,后日再来拿一两五钱,乡里乡亲的,也不要你家的利息了。”
魏二心中得意,他就知道何金山一准碍于徐家而不敢讨要利息,说了声谢谢。当下兄弟两个写了借据,找来保人公证,言明十个月后还清。
回家后买来棺材,穷人家的葬礼也没有太多的讲究,村里人都过来帮忙,全家人大哭一场料理了后事。
出殡的时候。魏大夫妇算是领教了桃花的满腹牢骚,加上老父亲已然故世,论理也应该各自分家另过了,本身夫妻俩也有自己的打算。
魏大人很实诚,对弟弟说道:“你如今有了妻室,家里的地都留给你自种,我明日另租徐家的三十亩田,娘住在你身边,每月我会送来粮食,咱兄弟俩一起奉养。”
陶氏听见垂下泪来。叹气道:“我今后吃素修行,大媳妇既然要搬走,我知道也留不住。二媳妇又是个利害的,今后我自己一个人过活,你兄弟俩给我些柴米,请个观音菩萨来家,就当在家修行了。”
桃花低声骂道:“装模作样,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吃什么素?修什么行?恶心巴拉的博儿子同情。”
魏大不悦的道:“弟妹,老人家随她的心意,不用你管她。”
桃花叫道:“我怎么管她?她说我利害,不知吃了多少人。正该请尊佛来,好咒杀我这脚气不好的是不是?”
魏大不愿和她纠缠,皱眉道:“都过去的事了,不要在说了。”
当天魏大夫妇搬到了别处。租了三间草房,成了徐家的一名佃户。
而魏二买鱼买肉的和媳妇两个人躲在屋子里享用,不几日钱就花空了。桃花说道:“我是城里出身,田是不种的,这破家有什么稀罕?干脆咱俩一起进城去,找个营生或做个小生意,日日见钱不好么?”
魏二对妻子言听计从,第二天就写了张退田契,只给老娘留下了几亩薄田,收拾收拾夫妻俩一起进了城,混了几日也没混出个名堂,又在城外租了间房,从此靠着打鱼为生、
魏二水性好运气也不错,打到鱼挑着进城贩卖,有徐家照应可谓是旱涝保收,每日都能赚些小钱,桃花也渐渐对疼她的丈夫死心塌地了。
徐灏没想到好好的一家子,顷刻间即四分五裂,魏家如此,可见徐家也会如此。
他当日离开时,曾留给陶氏二十两银子,而陶氏自从丈夫死了后,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儿子们她手里有钱,果然老人家年纪大有见识。
大儿子尽管人忠厚老实,却因媳妇不愿费力伺候婆婆,耳根子软离开了家。二儿子则被宠坏了,眼里只有媳妇没有亲娘。
一个人被扔在家,老太太这下也算是彻底看开了,如果没有徐灏的出现,自然今后的遭遇会和绝大多数老人家一样孤苦无依。
现在嘛则多了一个选择,老太太先拿出四两银子还给了何金山,把院子的门锁上,独自去了女医门,和村里一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家一起颐养天年。
没有成为儿女们的负担,魏大魏二得知后心生歉意,都时不时的过来看望,逢年过节轮流把老太太接回家去孝敬几天。而两个儿媳妇也不免有些惭愧,变得和和气气,一家人隔着距离反倒是更重视起亲情来了。
徐家也是如此,自从分开过了之后,各房彼此之间也没了冲突的由头。
眼瞅着就是除夕夜了,家家忙着贴春联,挂桃符,街上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到处燃放鞭炮。轰隆隆的爆竹声中,徐灏感受着过节时的喜庆,晴雯过来说起了他弟弟的事。
麝月在一边偷偷挤眉弄眼,徐灏恍然她父亲做了吏,晴雯这是心里不平衡了,笑道:“简单!新式大学或者国子监,任选其一,至于能不能做官我不管,凭他自己的能耐。”
晴雯喜滋滋的道:“那就国子监吧,现在大学出来大多只能去从军,我弟弟的志向是做个文官。”
徐灏点点头,新式学堂无可避免的会遭到整个传统士林的排斥,毕竟科举是深入人心也是唯一取士的途径,他并未因此和所有文人公开叫板。
时间会慢慢证明一切,当越来越多有文化的军人出现,资本主义展壮大之后,社会风气一定会出现改变,甚至到了某个临界点时,会产生出尖锐而不可调和的矛盾。
徐灏很希望会诞生出诸如法国大革命的那一幕来,新的既得利益者阶级,一定会对传统的利益阶层构成挑战,至于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那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等晴雯心满意足的走了,麝月说道:“我爹要续弦,我担心妹妹无人照顾,想给她找个好丈夫。”
徐灏一阵头大,忙说道:“这事我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麝月撇嘴道:“也没说要你管呀,而是我不方便老是回娘家,想托你去我家看看那后妈的人品。”
徐灏摇头道:“这就更不像话了,我是你家的半个女婿,你爹的事我怎么好开口?”
麝月说道:“也是!对了,昨夜三姑娘家的小妾投井自尽了。”
徐灏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麝月说道:“我也不大清楚,那小妾曾在皇姑寺和奶奶见过面,时不时的进府里串门,每次来都带着笑脸,最和气不过。唉!好端端的一个人,不知为何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徐灏心说还用问么?谁会好端端的轻生?脱不了被翠云折磨所致,想到自家姐妹中出了这么心狠的人,他也由不得不感到心寒。
不过一想到后世女人和小三之间的恩恩怨怨,站在女人的立场上能怪得了谁?
如此徐灏心虚的咳嗽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麝月,心说凝雪算是够大度了,不然分分钟就能灭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