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斯文昂然道:“你这样天昏地暗的杀材,理该把你投彼豺虎,豺虎不食,投彼有畀,有畀不受,投彼有吴。”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老奴才,不识抬举的老奴才,千年万世的老王八。”邬太太大怒,拍着桌子骂道,又随手将茶杯摔碎了,又将一只汤碗扔在了地上。
心惊肉跳的邬斯文马上老实了,气冲冲的倒在床上,因气闷使劲拍着胸口,嘴上喃喃道:“安得尚方斩马剑,断却泼妇一人头!”
“你给我起来。”邬太太跑过来用手揪着方士巾乱摇,“老怪,你就算装死,我也得把女儿嫁给徐海。”
“吾宁死不降!”邬斯文一副慷慨就义状。
邬太太气呼呼的伸起手,“老娘让你不投降。”啪!狠狠来了一巴掌,打得邬斯文眼前金星乱冒,刚想起身逃跑,不想邬太太一头撞了过来,正中腰眼。
“哎呀!”邬斯文惨叫一声,忍痛从地上的火盆里捞起一把灰,向着妻子脸上撒去。
瞅着妻子使劲揉眼睛,邬斯文得意之极。可也迎来了彻底暴走的母老虎,拎起棒槌不管不顾的疯狂抽打他。
幸好邬夜春及时赶来,救下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将人给扶起来坐在床上。邬斯文气的哆嗦,“此妇七出之条,今已有六。”气喘吁吁的摇着头,“吾断不能姑息养奸。”
邬夜春早已习惯了。心疼的给父亲揉着伤口,邬太太大吼道:“你还敢拿文章骂我?”
邬斯文摇着头道:“斯人也,而有斯凶也。出之必矣,出之必矣!”
邬太太骂道:“你少对着女儿吊矣球矣的胡嚼。”
“对牛弹琴!”邬斯文气的无话可说,一跃而起冲了出去,邬夜春无奈又去宽慰母亲。
邬斯文负气到了书房。想了好半响,可怜他一辈子也没制服过妻子,想不出来好计策,索性取出一本诗经,低着头狠读。
此后也不出来了,吃喝拉撒睡都在屋里解决,闹得书童丫头捂着鼻子进进出出。闷在书房里以示抗议,邬太太也懒得理他。
第三天舒二娘登门来听回信,说道:“我家太太请太太安,日前题的喜事,不知可应允?”
邬太太说道:“说起来教你笑话,我为了此事与那老怪物大闹了一场,如今还躲在书房不出来呢,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舒二娘笑盈盈的道:“这事总得要太太做主。邬老爷的性子我们素来也都知道一二。不怕得罪太太说,他老人家过于忠厚,而且委实太迂腐了些,太太则是惊天动地的大才。依奴家之见,咱们这边下定礼,筹备择日完婚,那边让邬老爷随便闹去。愿意找谁就找谁帮手,就算跑去告官,哪怕告上御前,徐家也支持太太您是一家之主。大不了让圣上赐婚,看邬老爷高不高兴?”
邬太太大喜道:“有你徐家帮衬,我怕他?只是你说钟指挥家也同意了,真的两家都是正室么?这可开不得玩笑。”
舒二娘笑道:“太太真是多心,我们哪有胆量敢将诗礼人家的姑娘骗了去做偏房,侍妾?”
邬太太痛快的道:“行,等我把老怪物打走,择日下定完婚吧。”当晚邬斯文被扫地出门,气的去投奔兄弟杨稷了。
如此徐海只剩下老丈人这一道关口,准备了几桌酒席,将自己的亲朋请来四五十人,席间请大家伙帮着说情,谁不乐意给徐家效力?竟没有一个人对此事本身表意见,好似天经地义一样,欣然领命。
到了钟家,众亲友先从老太君七十高龄,还未见重孙儿,令爱出阁已经三四年了,只生下了女儿,然后说到了要娶金陵邬家的令爱做继室。
钟指挥一蹦三尺高,原来他爹是有名的老秀才,他生性喜欢练武,但也读过书考上了秀才,当年因钟家素有贤名,所以徐家信了媒人之言,而钟可姑也确实无可挑剔,令人满意。
钟指挥借着徐家的门第,又跑去考了武举,顺顺利利的做了个指挥,相当于县里的人武部大队长,属于维护地方治安的性质。
“有徐家这样的么?我不服。”钟指挥怒道,指着大家伙,“诸位俱都是养女之家,可有一位做过这样不近情理的事儿没有?小女出阁不满五年,又生了闺女,岂能加‘从不生育’四字?人家还有二三十年不生儿子的,那该问个什么罪过?
儿孙迟早有命,莫说徐家老太君见过重孙儿,她便一百二十岁不见我女婿的重孙,也只能怨自家的命!你们今日要说小婿娶妾,虽不像话可也至少像个人话。”
边说边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怎么现在放着小女,竟说起要娶继室的话来?姥姥的,此后别说娶什么继室,敢说娶妾一个字,他徐家是有钱有势,但徐海的命却没有十个八个。”
使劲连拍着胸脯,钟指挥仰天大喊道:“我何家穷是穷,但有骨气,凭着一腔热血,我和他徐海拼了!”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兼且也说的正大光明,如果是正常人都得心生羞愧,奈何周围这些说客哪个是被吓大的?彼此顾盼对对眼神,心照不宣。
此时钟指挥挺着胸膛,双眼紧闭,斜靠着椅子,比大将军的架子还大。
众亲友纷纷叹气,说道:“是我们来的孟浪了,咱们走吧,可别再讨没趣了。”
有人接口道:“别呀!我们都来了,得把话说清楚了,也好回复徐家。”
对着闭着眼睛骄傲状的钟指挥,说道:“我们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儿,尊目紧闭不开,不知容说啊不容说啊?”
钟指挥缓缓将手向天上一举,冷哼道:“只管吩咐。”
那人说道:“我们临行前令婿说了,钟家近年来手素些,若此事肯高抬贵手,情愿送银三千八百两,为日用小菜之费。反正就是这句话,你愿不愿意,悉听尊裁!”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