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勇说道:“细听数支曲子,宫商合拍,即谱之梨园,扮演成戏,亦未为不可。又难得有这般敏才,随口成文,安得不着人服杀!”
苗秃子说道:“扮金姐的人,得是一个好小旦,不然,也描写不出她这迎新弃旧的样子来。”
金钟儿气的脸色铁青,扬眉道:“苗三爷这么说,我竟是个相与不得之人了?那我也有一支曲,请众位听听。”
李麻子说道:“请吐妙音。”
金钟儿冷着脸把琵琶上的弦,往最高处一起,用极高的嗓音唱道:“三煞双调琥珀猫儿坠加字啰啰腔你唱的是葫芦咤,我听了肉也麻。年纪又非十七八,醋坛子久该倒在东厕下。
说什么先有你来后有他,将国公爷抬声价。你可知花柳行爱的是温存,重的是风华,谁管你祖上的官儿大。一煞!”
大家伙听了,都不好意思笑。李麻子摇着头说道:“这位金姐,也是个属鹌鹑的,这个不饶人的快嘴呀!”
金钟儿自顾自的继续唱道:“自从他那晚住奴家,你朝朝暮暮无休暇。存的是醋溜心,卜的是麻辣卦。筷头儿盘碗上打,指甲儿被褥上挝,耳朵儿窃听人说话,对着奴冷笑热夸,背着奴鬼嚼神查。半夜里喊天振地叫书童,梦魂中惊醒教人心怕。二煞!”
“奴本是桃李春风墙外花,百家姓上任意儿勾搭。你若教我一心一信守一人,则除非将奴那话儿缝杀。三煞!”
刚要唱下去,当不得众人已经捧腹大笑起来,苗秃子笑得前仰后合,叫道:“若将金姐的那话缝了,只怕两位公子要哭死哭活啦,哈哈!”
李麻子笑道:“不妨,只用你将帽子脱下,把脑袋轻轻的一触,保管红门再破,莲户重开。”
苗秃子刚要骂他,金钟儿又唱道:“从来说旧家子弟多文雅,谁想有参差。上品的凝神静气,下流的磨嘴粘牙。”
刘智早就恨怒在心了,不过出于风度跟着大家伙笑一笑,听到上品下流的话,不由得心头火起,问道:“你把这上品,下流的话,与我好生讲一讲。”
金钟儿冷道:“我一个唱曲的,有什么讲论?”
苗秃子笑道:“你们两个老相好,什么话不好说,竟较真的抡起字眼来了。”
刘智怒道:“你原本是娼户家,不识轻重的奴才,我骂你奴才,还是抬举你呢。”
金钟儿撇了撇嘴,转而对众人说道:“人家吃醋,都在心里。我从没见他这样吃醋的,都吃在了脸上,连羞耻都不回避。”
李麻子看出有些不好,忙说道:“都别说了,你两个虽然是相互取笑,可也别叫朱大爷笑话。”
金钟儿张嘴又要说什么,冷不防被刘智隔着桌子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金钟儿玉面生烟,捂着脸大叫一声,叫道:“你为什么打我?我还要这命做什么?“
说着一把掀翻了桌椅,盘子碗碟摔碎了一地,她低着脑袋朝着刘智一头撞过来。
李麻子赶紧从后面抱住她,金钟儿大声尖叫,而刘智走过来,劈手又是一个大嘴巴,打的金钟儿没命的大喊大叫,疯了一样。
刘智还想挥舞拳头揍人,苗秃子急忙挡在金钟儿身前,拳头都落在了他身上,趁着这机会,李麻子把披头散发的金钟儿抱着躲到房里去了。
苗秃子双手揉着秃头,跺足道:“怎么就动上手了呢?”
朱勇笑眯眯的一直作壁上观,金三夫妇火烧火燎的冲了来,老鸨问磬儿:“到底怎么了这是?”
磬儿不敢隐瞒,说道:“适才钟儿被刘大爷打了一下,李大爷抱入房里了。”
老鸨上前笑着说道:“好李大爷,我家闺女年轻不懂事,好歹是你的心头肉,有不是可以驳她,防备别人动手动脚,怎么你老人家还动起手脚来了,岂不有失斯文?”
刘智气的浑身哆嗦,就听见金钟儿在房里大哭,口中说些不干不净的话,金三听了,连忙拉了他老婆一下,要她进房教训她闺女去。
刘智仰着头大步走出街门,吆喝了小厮,苗秃子在后头随着追出来,他已经骑着驴子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