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寡妇女儿会如此痴情。本以为女儿水性杨花,利用家祭的机会把她放了出来,关在小黑屋里,满心以为女儿见自己的小命被父亲救了,会老老实实的藏在屋里,一等办完了沉河的仪式,回来后连夜将她送出陆家村,去原籍老家过日子。
可是陆永洁不领情,在屋里又打又闹,终于被她抓住了机会撞了出来,跌跌撞撞楞是没被两个婆子追上。
“你,你这个贱骨头,你这是硬要找死呀!”陆汉臣气得不得了,连连跺脚。
“我情愿去死,我愿意跟他去死,爹,你成全了女儿吧。”陆永洁死死哀求,忽然用手去撕咬被单子,试图钻进去的样子。
陆二等几个青年完全看明白了,果然陆老太爷不甘心坐以待毙,自己这些人还是太嫩了。
可是,那捆着的是啥人呢?为何一点也不出声音?本以为是陆皓和陆永洁,才不会喊叫,那个替换了二小姐的送死鬼毫无疑问也是个女人,马上就要沉河了,你都不出声?
带着疑问,陆二把活扣一拉,被单包顷刻间松动了,陆三伸手一划拉,原来两个人的嘴上塞满了棉花。
陆二把他们嘴里的棉花扯了出来,陆皓喊道:“永洁!”
“我们一起去死吧。”陆永洁一把抱住自己的情郎,再也不放手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至于另外一个人,陆二等人一看都惊呆了,竟然是被朝廷刚刚赐封并且立了贞节牌坊的王奶奶,大家伙顿时面面相觑。
岸上的人早一窝蜂的挤满了码头,每个人再一次愣住了,这绝对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而王奶奶却不显得很激动,十分冷淡平静的模样。而陆汉臣眼见吴王氏被放出来,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似乎是怕老太太上前厮打他。
但是王奶奶没有任何动作,反倒一副看破世情的沧桑,冷冷说道:“你让人来叫我过去,说有要紧事商量,我来了,你不露面,你家的人把我抓起来,嘴里塞满了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和陆家后生捆在了一起。呵呵!你竟叫我给你的闺女当替死鬼,我一直在盘算,就是死了变成了鬼,也要来找你算清咱俩这一辈子的帐,今日的,过去的,没有想到,我活着就能和你算账了,哈哈哈!”
老太太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是那么的可怕,叫人听起来无不毛骨悚然。
陆汉臣吓得发了昏,事情败露无疑使他的颜面扫地,再没了一族之长的威风,兼且不敢面对昔日的老情人,躲在后头瑟瑟发抖,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
此刻的吴王氏异常冷静,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她苍老的声音在黑夜里仿佛来自地狱的判官,悠悠荡荡令人心悸,“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年轻时坏我身子,把我嫁给了病鬼,丈夫死后与我鬼混,临老给了我一座贞节牌坊。
这也罢了,你不久前把一对相好的孩子沉了河,明明比起你年轻时的所作所为,何至于死?现在你又想把陆家的孩子,你女儿的情人,还搭上我这个老情人,拿来沉河。你是想一箭双雕,救了你的闺女,又灭了我的口,谁知老天开了眼,鬼使神差叫你女儿逃出来救了我。”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的聆听,当此时陆家的下人都不敢做什么,就见王奶奶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向着深邃的夜空望了一眼,双手合什似乎在感谢老天爷,继续她的控诉:“你现在还想照着你陆家道貌岸然的老规矩,要把这一对相好的孩子沉河吗?那好啊,不过,你没有沉他们之前,先把你自己沉了河吧,把我和你捆在一起沉河。哼!你以为给我修了贞节牌坊,就能把你的罪孽洗涮干净?可惜老天有眼,牌坊出了岔子,掉了石头,我做了一个像你的纸人拿去烧了。”
说到这里,王奶奶面对着码头上的人们,愤慨的道:“你们都听到了,都来给我作证,我背去烧掉的纸人就是他,当年的陆汉臣大少爷。所以该沉河的是我和他,你们快把我们两个绑起来沉河吧,我心甘情愿陪他去见阎王,去地府去官司。来呀,你们来呀,把我们捆上呀。”
藏了一辈子的幽怨至此倾泻而出,带出了陆家村最大的一桩隐秘,大家伙又一次惊呆了。
没有人发出声音,只听到夜风在呼呼地吹,昆虫在不停的叫,河面平静的水流仿佛在咆哮着滚滚而来,还有陆永洁抱着她的陆皓在饮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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