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赦东瞧西看,问道:“夏师爷在不在府里,怎么不见人?”
时师爷说道:“夏先生前几日辞席出去了。”
“走了?”杨用忙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时师爷自然不能说夏师爷在账上做手脚,贪了八十多两银子,事发后没脸留在徐府,主动告辞离去,说道:“也没什么讲究,另谋高就而已。”
“还有比徐家更高的就?稀奇。”杨用嗤笑一声,“师爷以前在哪坐馆?我和你说,我徐三叔那边你无需巴结,他很少推荐文人,倒是老太爷那边你多用用心思,这些年举荐做官的也有七八个了,是以人人挤破了头想进徐家。我兄弟要不是圣上赏赐,早就过来给老太爷端茶送水呢,我爹和徐三叔一个样,从来不推荐自己人。”
“杨大人高风亮节,向来令人钦佩。”时师爷说道。
“有什么可钦佩的。”杨用咧咧嘴,“我爹从不教我们兄弟学问,说没时间,不然我兄弟早就高中进士了。当然圣上青眼,晓得我兄弟是人才。师爷,你什么功名?秀才还是举人?”
见时师爷笑着不语,杨用说道:“看你的年纪,大抵是秀才吧?不然何必来做师爷呢。我跟你说,这金陵强手如林,想考中举人可太难了。”
杨赦坐的和时师爷近些,无聊之余讨要人家的扇子看,时师爷便递给了他,杨赦大咧咧的打开,一看愣住了,上面的字竟是恩师写的,上款称年兄,顿时咂咂嘴,挤眉弄眼的递给杨用看,说道:“这不是咱们先生写的吗?”
正在教诲时师爷的杨用停住了嘴,也觉得怪异,忙语气恭敬的问道:“先生敢是去年的解元公么?”
时师爷说道:“是!”
杨赦也问道:“那么先生今年敢也恭喜过么?”
时师爷缓缓说道:“是去年侥幸的。”
杨用顿时肃然起敬,问道:“想来也是高中了?”
“侥幸而已。”时师爷笑了笑,“兄弟的名次已经低了,是第三。”
杨家兄弟一听,慌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哎呀,失敬失敬!”
看着他们前倨后恭的样子,时师爷暗暗好笑,他确实是去年的金榜第三名。名叫时石,被点了翰林,在翰林院观政半年,不喜每天抄抄写写的清贵生活,经哥俩的先生推荐,来徐府做了首席师爷,等着吏部放他去地方任职。
一时间,杨家兄弟收起了傲慢,以弟子之礼求教,整个人好不别扭。正好外面说道:“二少爷来了。”
屋里的人站起来,见徐煜头戴紫金冠,穿着一身便衣进了屋,相互说了声恭喜。
徐煜请三人坐下,又道了谢,说道:“劳二位的驾,小弟委实不敢当。尊大人在府上么?”
杨用说道:“家大人随圣驾北上了,兄长赴任山东,所以太太命我兄弟过来道贺。”
徐煜见哥俩都穿了官服,尤其杨用竟是三品,猜到是圣上特意赏赐杨士奇的,故意笑问道:“哥哥是几时高升的?”
杨用见他问,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这功名,是蒙圣上赏的。你们不知道,我头里是个候选知县,蒙几位大人保了个待选本班,以知府用。本来呢,兄弟想明岁乡试,中那么一中,也不稀罕这点儿功名。谁知诸位大人定要给兄弟保这个,说照着我这样的才干,仕途里很有出息,说明年要开博学宏词科,再给我保上一本,等考出来,不是赐同进士出身,便是授职翰林院,可不比去外地当官舒服嘛?今年圣上问了我几句学问,觉得好!当场赐了一杯酒,给我加一个三品官衔,嘿嘿。”
说话中的杨用得意的了不得,神采飞扬,杨赦却斜着眼一声不言语,好像气不过的模样。
徐煜听着暗暗好笑,原来以杨用的呆气,谁能让他去做官?又因念在杨士奇的面上,从皇帝到大臣纷纷凑个趣,让他在京城做个可有可无的官职,干领一份俸禄,照顾官员子弟吃皇粮,此种事在任何朝代都不鲜见。
偏偏杨用自己不清楚,还真以为自己有才干,被慧识珠,得以火速提拔呢,说道:“像兄弟你的才干,何不也如此弄弄?况且又有世爵,不较兄弟更快。”
徐煜笑道:“现在讲到出仕,有几个人是为了天下起见?无非为几个钱,我不稀罕,若说时下的一些官员,我就像看见了一堆铜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兄弟这话太过分了些。”杨用笑道:“照这么说,难道尊太爷和尊大人也是一堆铜臭么?”
时师爷愣住了,暗道还真是个呆子,这话都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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