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篇第二十四节刚刚开始</p>
所谓当主母，可以做两种理解。现任主母死亡，长女继位，接掌整个家族，这是第一种情形。除此之外，主母的女儿达到五百岁之后，也可以独立出去，另行组成自己的新家族，瓜理德斯城就会又增加一位新主母。前者较为常见，后者则很少发生，因为这等于白手起家，重新创业，组成的新家族会排名在现有的家族末尾——这意味着权利很少而义务很多，原本的家族也不会对新家族提供任何援助，卓尔是没有亲情概念的。</p>
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不是指第二种情形。何况她现在才不过一百余岁，距离五百岁还遥远得很。</p>
琼恩微微扬了扬眉，“你也想当主母？”</p>
这个反问很傻。所谓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就连他自己这种没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也都知道要往上爬，何况是以野心著称的卓尔。维康尼亚是菲尔伦主母的女儿，并非家族旁支，自然也是有资格继任主母之位的，要说她没有这种念头，那才是奇怪了。</p>
维康尼亚哼了一声。“以前我有六个姐姐，现在只有三个了，”她说，“以前我是位阶最低的牧师，现在我是唯一的施法者。神后已经离我们远去，前所未有的叛乱发生，旧的秩序即将被打破，我为什么做不了主母？”</p>
琼恩沉默着。</p>
维康尼亚是**，牧师位阶又低。加上喜欢奥术，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较之几个姐姐都差得远了。放在以前，她是完全没有半点希望，如今遭遇变局，才似乎有了可乘之机，心思活动。也是人之常情。但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是不会轻易就破除地。只看各大家族的精锐战士，依旧听命于牧师，卖力平定叛乱，就可以明白这点。维康尼亚想要当上主母，依旧是难得很。这种权力斗争的事情，又不能纯粹靠蛮干，否则就算维康尼亚有能力来一次玄武门之变。把母亲和姐姐尽数斩杀了，自己登上主母的位置，那也是坐不安稳的——瓜理德斯城两百多个家族，执政议会其余二十席，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盘算着把第一家族打倒在地，取而代之。内讧得太厉害，家族元气损伤。到时候外敌前来，别说什么主母之位，就算想保住xìng命都不可得了。这种浅显的道理，连琼恩这种不通政治权谋的家伙都明白。</p>
此时此刻，维康尼亚说这句话，表明上看是询问。其实就是在摊牌，或者客气点说，是招揽。琼恩这次来瓜理德斯城另有目地，却还没想过会卷进到家族内部权力争斗中去，一时有些踌躇。</p>
“这种事情，我作为外人，似乎不方便介入。”他推托。</p>
维康尼亚冷笑，“正是因为你是个外来人，所以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p>
“是么，为什么？”</p>
“我们卓尔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别说现在叛乱失败。就算他们成功，男xìng夺权。有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地：卓尔才是统治者，其他种族都不过是奴隶。”</p>
琼恩没有说话。</p>
维康尼亚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服，不由得有些微微得意。“你是人类，无论有多强的能力，有多大的功劳，这个身份都永远不会被忘记。你要想在这座城市生存，就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除非你愿意去纳玛斯区，像那些狗头人和地精一样生活。”</p>
这并非危言耸听，是事实，琼恩清楚，维康尼亚也清楚。卓尔虽然狡诈擅骗，但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应该说实话，那也是一清二楚的。</p>
“既然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呢？”琼恩反问，“比如说迦法，她是长女，未来的主母，似乎也是很适合的选择。”</p>
“对于别人来说，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你来说是，”维康尼亚回答，“首先，你是个人类，是个劣等种族，她们永远都会记住这点，而我不会；其次，你是个巫师，而她们都是牧师，而我，是牧师，同时也是巫师。如果你依附他们，你永远都不会获得信任，永远都不会爬到你所期望地地位——我和她们不一样。”</p>
琼恩沉默了半响，笑了起来，“听起来，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p>
“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维康尼亚回答，她lù出笑容，“更何况，来自地表的人类巫师，你难道不觉得帮助我登上权位的最顶端，是一次有趣的挑战？”</p>
“我可不喜欢冒险。”琼恩低声说。</p>
“我不这么认为，”维康尼亚说，“作为人类却漫步在卓尔的城市里，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冒险。”</p>
“迫不得已罢了，”琼恩说，“我是个逃亡者，在地表世界呆不下去，只能来到幽暗地域。卓尔虽然没有友善地名声，但相比起灵吸怪和眼魔，总还是比较好的选择。”</p>
“你似乎很喜欢把你所有的行为都解释成不得已而为之。”</p>
“本来就是。”琼恩说。</p>
“这可并不是一种良好的生活态度。”维康尼亚评价。</p>
“那要看按照谁的标准，”琼恩回答，“我不否认对于卓尔来说这很糟糕。”</p>
“那自然，所有的卓尔都野心勃勃，积极进取——不这样地卓尔都已经被淘汰了，”她有些奇怪地反问，“难道人类不是这样？”</p>
“有些是，有些不是，”琼恩含糊地说，“人类比卓尔复杂。”</p>
“我听过这种说法，”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说起过。然而我一直不明白，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主母……哦，你们似乎没有主母。”</p>
“我们有国王。”琼恩提醒。</p>
“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国王？”</p>
“很多人想，但总有些人不想，比如我。”</p>
“为什么不想？”维康尼亚无法理解。</p>
琼恩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比卓尔复杂。”他最后说。</p>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维康尼亚满意，但她也无意再多追问。“或许吧。”她最后说，“但你现在是在卓尔的城市里。兰尼斯特先生……”</p>
“叫我琼恩就好。”</p>
“好地，琼恩，”维康尼亚改口，“如果你想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那么你就必须按照卓尔的方式来行事，你要像一个卓尔那样去思考问题，看待事物——简单来说。你必须把自己变成卓尔。”</p>
“没问题，”琼恩说，“我恰好会变形术。”</p>
维康尼亚瞥了他一眼。</p>
“我欣赏你的幽默，巫师，但我的姐姐们并不会这么想，她们会认为这是冒犯。”</p>
“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是智者的游戏，”琼恩不动声sè地恭维。“这是人类的谚语。”</p>
“显然我地姐姐们地智力距离过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维康尼亚说，她地嘴角忍不住lù出一抹笑意，“走吧，琼恩，我们该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