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副师乃答道:“汝知我师不答之意么”元来道:“不知。”副师道:“度脱不在多言,你闭目自知耳。”元来更求其次。副师道:“长守勿变,便是度脱。”元来听了,乃去收拾素斋供献,各相斋罢打坐。天明,祖师师徒辞了元来,与善信往前行路。元来又求高僧教诲出世功德,祖师道:“道有道行。”说罢往前直走。</p>

未到十余里,只见香幡摆来,许多善信来接。一个善信问道:“可是演化高僧么我等乃清平院僧俗,闻知高僧师徒演化本国,路过此方,已洒扫静室,恭望驾临光顾。”祖师不辞,便随香幡僧俗前行。到得清平院,进了山门,上登宝殿,参礼圣像与两庑十八位尊者金容。随到方丈,与众僧叙礼,方丈僧人献斋。师徒一一问善信僧人名号。按下不提。</p>

且说复新庵,元来施汤往来人众,传说庵内高僧行寓,便有好善的男女来访,远来的游僧问讯。元来本是猴性,心身不自安定,只因副师教诲他,闭目自知,他一夜闭目存神,知道这静中妙奥,乃恶那施汤,往往来来烦琐,便叫孤光不必担水烧汤。往来行人不遇汤水,以致思汤不得的焦渴。元来与孤光日间村市化缘,晚夜闭庵静坐。忽然半夜,元来坐入梦境,见一差役唤他去见一官长。元来道:“我乃出家道人,不犯法度,有何官长呼唤”差役道:“你这猴精假变道者,乞化十方斋粮钱钞,既不会诵经礼忏,又不肯施汤济渴,无功怎消受得村市布施”元来被差役骂了一声“猴精”,他火性复作,乃摸了一根棍子,把差役就打。那差役笑道:“好个道者,如何火性不退。”元来益急,乃复了原相要走,被差役一条索拴了,往前扯到一个衙门。只见厅上一位官长正坐,差役把猴精扯跪在地。猴精无奈,只得哀求释放。那官长笑容满面,说道:“你原兽属,像作人形,性灵既幻,可喜你皈依善门。唤你来非为他事,一则转你人道,不堕畜生之劫,一则叫你普积善功。你如何不施汤水,救济人渴看你既人善门,吃十方的斋供,也要做些善事,消受这种功德。”猴精道:“我只说出了家做道者,便该吃十方斋供。”官长道:“世人辛苦得来,你如何无功消受”猴精道:“向在尤园见众僧人,受享斋供也罢,还要受那众人礼拜,香幡迎送。”官长道:“你哪知演化高僧到处劝度人修善果,尽人伦,功德深大。你今只晓得入庵为道者,一味化缘,若化缘无有,未必不动贪嗔烦恼,动了此种根因,我这里轮回堕落,未必能免。”猴精听了道:“谨领教旨,放释我到庵施汤去罢。”官长乃叫差役放他索子,猴精就走。官长叫他回来,说道:“你既免了六道轮回,即入人道,你这猴性要改,皮毛要拔去。”乃叫左右把他皮毛拔净。左右方拔,这猴精畏痛不舍。官长道:“一毛事小,转人为大,何不忍着”猴精咬着牙,任左右拔净,乃飞走入庵,却惊醒一梦。乃向孤光问道:“你在这处多少年了”孤光答道:“三十多年。”元来又问:“前在庵的长老,做何功果”孤光道:“敲梆念经。”元来又问:“念的何经”孤光道:“乃是心经。”元来又问:“心经何经你可知念””孤光道:“我听他念日久,也记得会念。”元来乃说:“老道,你可教我一卷。”孤光乃把心经朗朗背念一遍。元来却也灵性,一遍便能念,他不但会念,却便悟得妙理,仍叫孤光担水,烧汤济人。正才摆出一张桌子,放上几只木碗,只见一个人气哼哼赶来,先吃了一碗汤,后乃问道:“师父,我闻得有四个高僧在此庵住,如今往何处去了”元来说:“前去多时。善人,你问他怎的”这人道:“闻知高僧到处,不但人心恶的改善,便是邪魔妖怪也潜消。小子家有一宗邪怪,特来请他扫荡,奈何前去”元来听得,一则也要仿效高僧,与人方便,一则原系精灵,又动了他好耍心情,乃问道:“善人高姓大名家有何怪小道也会扫荡。”这人答道:“小子姓零名地,家住前村十里湾头,捕鱼为生。有一个兄弟,不从我业,却每日张弓打鸟。我叫他捕鱼,乃是祖传本业。他道:祖传本业,成家起屋为好。乃经年衣食尚然不足,今日也打鸟,明日也打鸟,却好打着一个怪鸟,在家把兄弟迷倒,想必有些缘故。师父,你若会扫荡,也是阴骘方便。”元来道:“我会,我会,管教你平安无事。”却是何法能会,下回自晓。</p>

第七十四回零埃打乌遇妖邪零地随猴拴鸨怪</p>

却说世间哪有邪魔迷人,乃是人心自迷,一个五体俱来,人孰无心,这心虚灵洞达,超出宇宙,就有邪魔撞来,把一个正念存中,千邪万魔自然消灭。无奈愚俗道理欠明,酒色过度,或是欺瞒,或是懊恼,把一个灵明自先闇昧,就如那沉痾将毙的,胡言乱语,看着砖儿也是怪,瓦儿也是精,说的是鬼物,见的是亡人,非是眼目昏花,乃是元神溃乱。元神如何溃乱都是这心无定主。大哉,心乎一身主宰,为人却如何主定了他惟有善念一个真如,便主持定了。比如一心忠主,这正气历百折而不回,挽回世道天地,也拗不过他,有何邪魔敢犯又如一心孝亲,这正念坚五内而不懈,立此纲常,鬼神也倾心敬仰,有何妖孽敢侵不但这大道光明,自驱邪魅,就是微小一善,动了真诚,也无业障干犯。</p>

这零氏弟兄,择术不善,捕鱼打鸟,已造下冤愆,却乘此冤愆,就生出一宗古怪。零弟名埃,长未妻室,立心**。一日打鸟到树林下,偶见一个女子,生得娇媚,在那枯树下撮黄叶、摘枯枝为薪。零埃欲心遂动,乃近前叫声:“女娘,待我与你代劳。”那女子不睬。零埃乃走上前抱住,女子叫将起来,说道:“清平世界,何处凶恶,白昼劫人”零埃哪里顾甚天理,却又知荒林去村尚远,用力强奸,那女子杀人喊叫。蹊跷那树上一只鸨鸟,往下一口气呵来,零埃忽然倒地,人事不省,这女子挣脱,飞走回去。零埃昏倒在地,半晌方省,只见那鸨鸟变了那个女子,坐在林下,假意骂道:“凶人恶汉,怎么不循法度,白昼辱我女娘。我家住远乡,没人知道,若是有人知道,叫你吃风流的苦恼。”零埃听了她言语,乃是半推半就,却复上前,又要去搂她。那女子又吹一口气来,这零埃忽又跌倒。三番五次,这里不休,只是要扯那女子。那女子连吹连跌,把个零埃头都跌肿,他这淫心只是不放。看看日落,那女子却又不去。零埃等到黄昏,那女子说道:“痴汉子,哪个没有个廉耻,你必定要骗我,也有个房屋。且问你,可曾娶妻”零埃道:“不曾,不曾。”女子道:“既是不曾,我也未嫁,何不到你家去,免得林中撞见人来看破。”零埃听得,一则跌得兴闹,一则喜到家去,乃叫:“女娘,你肯随我到家,便成一对夫妇。”这女子依着,走了几步,就叫脚痛,零埃只得背着。到家开门进屋,他兄零地看见兄弟背着个大鸨鸟,尖头秃尾,宛似一只老鹰,却又踉踉跄跄,进门如醉如痴,只道他酒醉归来,一家都不问他。这零埃背那女子进得房门,一跤跌在地下,那鸨鸟从窗内飞去,零埃乃昏昏沉沉。零地扶他上牀睡了,口里骂道:“少吃些酒,也不至如此。”一家只道他酒醉,又飞走了鸨鸟,哪知他被淫鸟迷心,总是他邪迷惑乱,终日昏沉。到得黑夜,那鸨鸟从空飞来,入窗变个女子,这零埃与之相狎,宛若夫妇。他便如此,一家却只见一鸟,夜夜飞来飞去,因此零埃日日形容清减,也不去野外打鸟。零地焦心,听得人说复新庵有高僧寄寓,善能灭妖驱邪,乃到庵中,但高僧已去,这元来道者乃应承与他扫荡。当下零地听得道者说会,乃邀了他到家。元来进入卧房,只见零埃倒卧在榻,昏昏沉沉,不知人事。元来乃把他扶起,手洒着杨柳枝法水,口念着”般若波罗“,顷刻零埃睁开双目,如梦方醒。元来叫他移卧别室,却闭了他门窗,倒卧在榻,等候那鸟来。</p>

话分两头,却说鸨鸟虽淫,那里作怪,只因一个人心邪淫,起了一种奸骗女子恶意,遂动了暗地冤愆,生出这邪魔鬼怪。这怪却不是鸨鸟,乃是零埃的邪心,附在那鸨鸟身内使作的。这鸟夜夜飞来,得了人的精神,遂会变幻。这晚元来却在卧房倒首,鸨鸟仍旧飞来,只见门窗尽闭,他乃变那女子敲门,元来不起,几回敲门不开,乃推窗跳入。元来见是一个女子,只见他:</p>

淡妆浓抹懒梳头,半带欢容半似愁。</p>

欢是弄娇寻汉子,愁惊卧榻老猕猴。</p>

却说元来已轮转人道,入了庵门正果,因何妖鸟又惊见是一个猿猴卧榻也只因他一时要灭鸟邪,倒卧零埃**之榻,又起了一种变幻诡心。这段根因,遂使怪鸟看破。这怪鸟虽然看破,却自恃神通变幻,哪里畏怕甚么猿猴,乃将计就计,走近榻前,说道:“零埃汉子哪里去了你这猴子如何卧此”元来见了,此时方端出正念道:“你是哪家女子,夤夜到此戏弄男子”女子道:“此乃我夫妇卧房,你如何得入来想必是个奸淫盗贼之徒,夤夜入人家内室。”元来道:“非盗贼,乃是捉妖邪的道者。”只这一句”妖邪“二字,怪鸟便立脚不住。为何立脚不住但凡邪人不敢说邪,若说了邪,反被邪欺。惟有正人,直指其邪,那邪不胜正,自然远退。初前元来卧榻,还存了一种原前猴意,次后见了女子妖娆,毫不在意,直以妖邪拒斥。这点正念,故此妖鸟立脚不住,走出前屋,又想道:“出家人不知立心可真,待我再去调他一会。若是其心不真,便迷他一番也可。”乃复入卧房来。哪知元来性秉原灵,他已知鸟怪,本当剿灭,只因遵守高僧演化盛心,只要说破了他,使他自愧自悔,去了便罢。待怪鸟方出门,走到前屋,他却隐着身形,随出前屋,听他说复来调戏之意,乃叹道:“世间痴愚被妖魔调弄,坏了心术的,万万千千,哪知我元来是皈依了正果,使他又生出一种调弄情因。不如说破了他罢。”乃待怪鸟转身,方要入房门,便叫一声:“没廉耻的怪物,黑夜不守妇道,可不羞杀。”那怪鸟听得,哪里怕羞,一手便来扯。却被元来一口大啐,叫声:“妖鸟,休得弄怪,我元来久已识你。”那怪鸟也啐元来一口。元来被他怪气迷了一迷,说道:“这怪物倒也厉害,若不是我,怎不被他迷。”两个你一口,我一口,啐了十来口,怪鸟见啐不倒道者,乃想道:“莫要惹他,万一他动手动脚,我却惹不过他,好歹再去别屋,寻零埃汉子。”乃往前走了。元来见他走了,乃闭门又卧。</p>

这怪鸟前屋寻汉子,却走到零地房中,见他房中都是些渔网家伙,乃道:“此人也是个没人心的,且调弄他一番也可。”正待要近前惹他,只见零地头顶上出一道光,光中却现出几个僧人,那元来形容也在里面。怪鸟见了说道:“一个捕鱼的汉子,怎么现出僧像来想是此汉业虽捕鱼,心却思善,他念在僧,光现便僧。既现出僧心,我空去调他,料必枉然,不如别屋再寻零埃。”乃又进一屋,只见零埃倒在一张破凳上鼾呼,他头顶上也现了一个人形怪鸟,定睛一看,乃是他变的那林间女子。怪鸟见了道:“可见他尚有情,梦寐中又思我,我怎舍得去”乃摇醒了零埃,方才说句风情话,却不防元来在那屋内,虽闭了门卧,乃心性原灵,忖道:“零埃痴汉,恶念未消,冤愆未解,况怪弄神通,又遭他迷。”乃悄悄上前,前后房屋窃听,果然听得这屋内人声。元来即忙把屋门推开,见了怪鸟,运动自己原精,一口啐去,那怪鸟当敌不起,往屋外飞空走了。元来乃向零埃说道:“你好事不做,打鸟弄出冤愆,正念不存,邪心惹来妖怪。如不悔改,只恐遭邪魔之害。”零埃口虽答应,心实未忘。天已明亮,零地出来,与元来讲说道:“师父,你夜来扫荡,那怪可曾灭了”元来道:“怪在他弟之心,要他自灭方能。”零地道:“我一夜思想,高僧能灭妖邪,他们远去。师父,你既入高僧之门,料也驱除不难。如今必定还要我弟自驱,他在迷惑之际,如何自驱为今之计,求师父同我赶到前途,面见那几位师父,求他度脱何如”元来答道:“你主意却是,只是同你弟也走去,亲求更好。”零地听了,乃叫零埃同行。零埃哪里肯去,道:“脚酸腿软,不能远走。”零地只得由他,乃同元来过了复新庵往前赶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