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水中，顺着浴缸的弧度躺了下去，任长发像海藻般漂散在周围，这是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天，那惊魂的感觉在晚上遇到那个矮个子男人后达到了顶端，怎么破？闭上眼睛，往事随这变换的水光忽明忽暗。</p>

“下关一个慰安营被劫了！死了五个日本兵！”第二天，怀瑾的耳朵里充斥着的总是人们或惊惶或兴奋的传言，报纸上、街头、单位里，到处都在议论，人们感兴趣的不是几个日本兵的死，这年头，死人，不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都如家常便饭一般，人们禁不住谈论的，是整整一个营的慰安妇被解救了，慰安妇本是一个让人人恨得切齿却又不可说的词汇，然而恨归恨，从兵到民，没有人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这些不幸的女人，可如今，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事？大家心里都在问这个问题。</p>

若说怀瑾心里不紧张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一来担心自己和董知瑜败露，二来，每每有日本人死伤，军部那边都会加倍报复回来。</p>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暂且相安无事，怀瑾这便驾车来到了夜金陵。</p>

“怎么样？”傅秋生端着杯酒，在她身边小声问道。</p>

“古董商的事，政府很恼火，已经在排查了，所有接触过古董清单和接待美国人的人逐一检查，陈公博本人和他的人、外交部、保安、司机，和服务员。”</p>

“她怎么样？”</p>

“病了，在我家中。”</p>

“什么？”</p>

怀瑾看了看表，“这会儿可能已经走了。”</p>

“什么病，怎么会在你那里？”</p>

“这正是我要跟你谈的，”怀瑾顿了顿，目中像凝着一块坚冰，“听说下关慰安营的事了吗？”</p>

“听说了，怎么？”</p>

“那是我和她干的。”</p>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傅秋生简直就要跳将起来。</p>

“没错，我和她，共救出了三十几个女人，我送到江北我们的营地上了，五个日本兵是我们杀的。”</p>

“你……可是……为什么？？”傅秋生简直不知从何问起，这太出乎他意料了，怀瑾是谁？为了搭救这么小众的人去冒整条线暴露的危险，这条线的意义远比这个慰安营重大，更何况，光南京城中就有多少慰安营，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她可能这么做吗？！</p>

怀瑾没有作声，只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p>

“究竟是什么原因？”傅秋生坚信，她必有不得已的原因。</p>

“原因很简单，这些女人不该受这种待遇，日本人也该偶尔为自己的行为买账，中国并不是一个供他们胡作非为的地方。”</p>

傅秋生倒吸一口凉气，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瑾近期的一些言行颇让他感到反常。</p>

“请你将此事上报给戴笠，我请求军纪惩罚，任何惩罚我都接受，至于董知瑜，”怀瑾迟疑了一下，随即目中坚冰笃定，“她必须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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