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学舍,郡县学舍多数废旧,要重新修缮。此次募工,先修学舍。”杨安玄道。
邓远急切地道:“郡县学舍不过二十,太守欲办乡学,将近三百处学舍从何而来?”
杨安玄道:“乡学所用学舍,可命乡间三老与有秩商议,或租用富户房屋,或寄学庙宇道观,因地制宜不拘于形,先有学舍者可先开学。”
邓远想了想,道:“太守之议当可解决半数学舍之需。”
杨安玄看了一眼辛何,辛何会意,提议道:“下官以为可向士族、富商募捐,可让募捐的富商子侄入学。另外,百姓自愿捐助,一钱不少,百钱不多,集腋成裘,共襄盛事。”
士族多有家学,官学荒废已久,估计不会让自家子弟前去入学,倒是富商地位低下,若能让子侄入学定会踊跃相助。
汝南地处要冲,经商的人不在少数,从修桥补路的情况来看,有钱人不在少数。
“不可”,数声呼喝响起。
门下史荀洪起身高声道:“如此一来,四民不分,贵贱混杂,实是有辱斯文,请太守明察。”
荀洪是颖川荀家人,荀家是上品门第,士族集团通过九品中正制,垄断官场,继而垄断教育资源,绝不愿让寒门甚至普通百姓也有机会读书上进。
杨安玄的目的恰恰是想通过普及化教育动摇士族垄断官场的根基,争取更多的人支持自己,荀洪的话让他大为恼火。
“荀掾,夫子曾云有教无类,你莫非认为圣人说错了?”杨安玄厉声道。
荀洪没想到杨安玄搬出了孔夫子,被噎得哑口无声。
杨安玄道:“愚有意是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礼,若一味拘泥于贵贱之分,因噎废食,岂不可笑。荀掾系出名门,荀家若肯捐几个学庠,那些学庠便可不让贫寒商贾之人入学。”
荀洪面红耳赤,他虽出身荀家,但并非嫡枝,哪有本事让荀家捐几个学庠,不然自己怎么会仅在府衙任个八品门下史。
邓远应和道:“杨太守所言甚是,有教无类,何分贵贱,愚认为辛主簿捐资助学之策可行。”
堂上众人察颜观色,个个出声附和,出言反对的人只好默不作声,顶多不让自家子侄前往官学便是。
杨安玄欣然道:“再说教师。愚巡察属县,发现有不少入品士人入仕无门,何不从中选用才学之士任为教师,这些教师由县衙推荐,邓掾审核,录用之后年俸百石。纵是三百人,也不过才三万石粟米,有何难哉。”
邓远眉开眼笑道:“仆定竭尽所能办好此事。”
杨安玄笑道:“邓掾先别急,百石俸米对多数士人来说不算什么,愚有意从这些教师之中录用官吏。任教两年以上的教师,择优补录府、县衙属。”
邓远连声道:“大人此举,泽被苍生,郡中才学之士定然欣从。”
堂中有不少人盘算自家子侄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太守从这些教师中选官,这倒是条踏入仕途的捷径。
“邓掾总揽办学之事,发文给各属县的主薄或经师,让他们遵令行事,还需商量个考核制度出来。”杨安玄加重了语气,道:“辛苦邓掾了。”
邓远一躬到地,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仆不敢当辛苦二字。”
堂上诸人羡慕地看着邓远,没想到这个清水官居然出有活泛起来的那天,若真如杨太守设想那般办起学来,文学掾可算是既得名又得利了。
邓远激动得满面红光,若能做成此事,自己在汝阳郡史上将记下浓重一笔。
等邓远回席坐好,杨安玄又道:“天气转冷,命各县官府赈济鳏寡孤独、老幼无依者,勿使他们冻饿而死。”
杨安玄想起范仲淹设立义庄之事,道:“每县出田五百亩设义庄,以田赋收入赡养县中鳏寡孤幼废疾之人,雇佣专人经营、典计、照看。”
杨安玄还想着让医馆定时上门诊脉,想到普通百姓生病尚且苦挨,叹息一声把话吞了回去。
辛何在心里又添了笔账,生怕杨安玄说顺了口子越开越大,忙道:“大人,今年的田赋何时起运?”
战事尚未结束,此时司马尚之新败,正在固守历阳,估计粮食运过去也不敢收。
杨安玄打算截留些粮食,道:“历阳尚在大战,等战事止歇后再做计较。汝南百废待兴,用钱粮处很多,愚会行文向谯王说明,尽量多留下些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