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用手拍了一下腰眼，喊道：</p>
“嗯，我把箭落在杨树上了。等一等”</p>
他还来不及说他会回去给她找来，她已经像一头小獐子似的向后一跳就不见了。兹皮希科等了又等；最后他开始奇怪起来，有什么事情使她耽搁这么久。</p>
“她一定是丢了那些箭，正在寻找，”他想：“但是，我要去看看她是否出了什么事。”</p>
他刚要往回走，姑娘却出现了，手里拿了一张弓，红红的脸上露着笑容，肩上还背着那只水獭。</p>
“天哪”兹皮希科喊道，“你怎么把它弄上来的”</p>
“怎么弄上来的我下了水，还有什么呢这对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我不要你去，因为不知道游水的人会陷进烂泥里去爬不起来。”</p>
“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等、你真是个狡猾的姑娘。”</p>
“唔，我能在你面前脱衣服么”</p>
“唔，要是我跟了你去月峨就可以看见奇迹啦”</p>
“别说了”</p>
“我刚刚正打算要走呢，我敢起誓”</p>
“别说了”</p>
过了一会儿，为了转换话题，她说：</p>
“帮我绞绞辫子，它把我的背脊都沾湿了。”</p>
兹皮希科一手捏住发辫，开始用另一只手绞起来，同时说：</p>
“最好是把它解开。风很快会把它吹干。”</p>
但是她由于必须从丛林中穿出去，不愿那样做。兹皮希科把水獭放在自己肩上。雅金卡走在他前面，说道：</p>
“这一下玛茨科很快就会好了，因为治伤口没有比内服熊脂、外敷水獭脂更好的药了。不出两个礼拜，他就能骑马了。”</p>
“愿天主保佑”兹皮希科回答。“我等着这一天好像等救世主降临一样，因为我不能离开病人，留在这里又叫我很难受。”</p>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很难受”她问他。</p>
“齐赫一点没有告诉过你关于达奴莎的事么”</p>
“没有啊，他告诉过我一点我知道她曾用她的头巾罩在你头上。那我知道他也告诉过我每一个骑士都起誓为他的情人效劳。但是他说，这种誓约算不了什么；有些骑士已经结了婚，还不是照样为他们的情人效劳。兹皮希科，这位达奴莎的事倒要你说给我听听呢”</p>
她靠拢在他身边走着，非常焦急地望着他的脸；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吃惊的声调和目光，只是说：</p>
“她是我的情人，同时也是我最亲密的爱人。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讲起过她；但是我会告诉你的，因为你和我从小就认识了。我一定要去找她，哪怕是越过第十条河，越过第十个海注，哪怕是走到日耳曼人那儿去，走到鞑靼人那儿去，我也要去找她，因为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像她一样的姑娘了。让我的叔父留在波格丹涅茨，我要上她那儿去。没有她，我在乎什么波格丹涅茨，什么家族，什么畜群，什么修道院长的财产呢我要骑上马走路，我敢发誓；我一定要实现我对她的誓言，否则我宁可死。”</p>
“我本来还不知道呢，”雅金卡门声闷气地回答。</p>
兹皮希科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她；他怎样在蒂涅茨遇到了达奴莎；怎样对她起誓，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还谈到他的坐牢，达奴莎怎样救了他；谈到尤仑德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他们就此离别了，他很寂寞；最后又谈到他的快乐，因为一等玛茨科复原，他就要上他亲爱的姑娘那儿去。直到他看见了牵马守候在森林边上的仆人，这才没有再讲下去。</p>
雅金卡跳上马，立即向兹皮希科告别。</p>
“让这仆人背着水獭跟你去吧，我要回兹戈萃里崔去了。”</p>
“那末你不到波格丹涅茨去了么齐赫在那里呢。”</p>
“不。达都罗说，他会回去，叫我径直回家去。”</p>
“好吧，愿天主为这水獭报答你。”</p>
“再见。”</p>
雅金卡独自回去了。她穿过荒地走回家去，一面回过头去望望兹皮希科的背影；等他消失在树林那边时，她用双手蒙住了眼睛，仿佛是为了遮阳光似的。但是，不一会儿工夫，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双颊流了下来，掉落在马鬃毛上。</p>
第十五章</p>
雅金卡跟兹皮希科谈过话后，有三天没有到波格丹涅茨去；但是到了第三大，她急急忙忙赶来通知说，修道院长到达兹戈萃里崔了。玛茨科听到这消息很激动。他确实已经有足够的钱来赎回产业。他也计算过，这钱也足够吸引一些农民到这块土地上来，还可以用来购买牲畜并进行其他修建事宜；但是在这整个交易过程中，大都还要看这位富有的亲戚意见如何，比如说，他可以带走或者留下由他移居到这里来的农民；他这份产业价值的增减也将以此为转移。</p>
因此玛茨科向雅金卡打听修道院长的情形：他身体如何，心情好不好，他说了他们一些什么，他什么时候到波格丹涅茨来她给了他很有见识的回答，竭力从各方面鼓励他，安慰他。</p>
她说，修道院长身体很好，也很愉快，他带了不少扈从，除了武装的仆从之外，还有好几个游方教士和吟唱者；他同齐赫一起唱歌，不但很高兴听宗教歌曲，也喜欢听世俗的歌曲。她也说到他仔细问起过玛茨科的情形，又热心听齐赫谈着兹皮希科在克拉科夫的险遇。</p>
“您该怎么行事，您心里有数，”聪明的姑娘最后说：“但是我想兹皮希科应该立刻先去问候他的长辈亲戚，不要等到修道院长到波格丹涅茨来。”</p>
玛茨科赞成这个意见；因此他把兹皮希科叫到跟前来，对他说：</p>
“你去换身漂亮衣服，然后去向修道院长致敬，向他问安；他也许会对你发生好感。”</p>
接着，又转向雅金卡说：</p>
“假使你是个笨蛋，我丝毫也不会奇怪，因为你是一个女人；但是叫我吃惊的是，你居然有这样的好见识。那末请告诉我，修道院长来的时候，最好用什么方式接待他。”</p>
“说到吃的，他自己会告诉你他要吃什么；他喜欢丰盛的筵席，但是，只要食物中多放些番红花，他就什么东西都吃。”</p>
玛茨科听到这话，就说：</p>
“我怎能弄得到番红花来款待他呢”</p>
“我带了一些来了，”雅金卡说。</p>
“这样的好姑娘，让我们多遇上几个吧”喜出望外的玛茨科嚷道。“真是一个漂亮的好主妇，又聪明，心肠又好嗨要是我年轻些，我就立刻会娶了你”</p>
这时候雅金卡偷偷地看了兹皮希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p>
“我也带来了骰子、大杯和一块布，因为修道院长喜欢吃过饭后玩骰子。”</p>
“他一向就有这个习惯，不过他常常要发脾气。”</p>
“现在他有时候也要发脾气；一发起脾气来就把大酒杯摔在地上，从房间里冲到田野去。然后又带着笑容回来，嘲笑自己刚刚那一顿脾气。您是知道他的只要您不顶撞他，他真是世界上再好不过的好人。”</p>
“谁顶撞他呢他不是比谁都聪明都有权势么”</p>
他们就这么谈着，兹皮希科则在套房里穿衣服。最后他出来了，穿得非常华丽，就像他第一次穿了他那洁白的“雅卡”到兹戈萃里崔去一样，叫雅金卡看得眼睛也发花了。她叹息这个漂亮的骑士不是她的人儿，叹息他爱上了另一个姑娘。</p>
玛茨科很高兴，因为他认为修道院长免不了要喜爱兹皮希科，那么，双方打起交道来，修道院长自然也就会宽厚些了。他想到这里，十分高兴，因而他也决定去了。</p>
“吩咐仆人们准备一辆马车，”他对兹皮希科说。“我既然能够腰里带着一块铁从克拉科夫赶到波格丹涅茨来，那我现在一定能上兹戈萃里崔去。”</p>
“只要您不会发晕就好，”雅金卡说。</p>
“嗳我能行，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强健些了。即使发晕，修道院长看到我这么赶去迎接他，他也就会对我们慷慨了。”“我宁愿要您的健康，可不要他的慷慨”兹皮希科说。</p>
但是玛茨科坚持要去，于是启程上兹戈萃里崔去了。路上他稍稍有些呻吟，但是他依旧继续指点兹皮希科；他告诉他在兹戈萃里崔的举止应该如何，特别劝告他在他们的有权势的亲戚面前要听话、要谦恭，因为那人受不了丝毫的违抗。</p>
他们到达兹戈萃里崔的时候，发现齐赫和修道院长正坐在房前，一边眺望着美丽的乡村景色，一边喝葡萄酒。在他们后面，靠近墙壁的地方，坐着修道院长的六个扈从：两个是吟唱者，一个是香客，香客的曲手杖和黑斗篷立刻就使人辨认出来；其他的人看来像是游方教士，因为他们都剃光了头，而且穿着俗人的衣服，围着牛皮腰带，还佩着剑。</p>
齐赫看见玛茨科坐着马车来了，他连忙向他奔了过去；但是修道院长显然是记起了他的宗教的威严，仍然坐在那里，并且开始向他的游方教士说些什么。兹皮希科和齐赫领着生病的玛茨科向屋前走来。</p>
“我的身体还不十分好，”玛茨科说，同时吻着修道院长的手，“但是我来向您，我的恩人致敬；来谢谢您对波格丹涅茨的照顾，而这是我们有罪的人最需要的。”</p>
“我听说你好些了，”修道院长说，把手放在玛茨科头上：“还听说你许过愿要去朝拜我们已故王后的陵墓。”</p>
“因为我不知道该祈求哪一个圣徒保护，我就向她起了一个誓。”</p>
“你做得好”修道院长热心地说：“她比所有的圣徒都好，总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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