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环节，都很危险，只有祝神医不墨守成规，敢于挑战。</p>
莫颜的话虽刻意讨好，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若没有祝神医在，万俟玉翎还要为寒毒所苦，她是真正地崇拜和感激师父。</p>
狩猎大会的第二日，朝中百官纷纷上书，此地非久留之所，希望皇上万俟玉翎保重龙体，早日回宫。</p>
那个被蛮族作为肉盾的官员，身中数十刀，惨不忍睹，家中的女儿正要嫁人，怕因此事，要守孝三年了。</p>
男方着急成亲，奈何等不得三年，又见女方家顶梁柱塌了，落井下石，退亲了事。</p>
“娘娘，毛小姐想不开投缳，幸好被及时解救，不然丧事又添丧事。”</p>
墨冰端来一小碟子腌渍的酸果子，莫颜早中晚各吃一叠，越酸越好，吃后才能有胃口吃饭。</p>
宫内的消息不灵通，也没有宫女嬷嬷嘴碎，得到消息唯一的途径，就靠着墨冰。</p>
“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毛大人。”</p>
莫颜用帕子擦了擦手，仔细询问毛家的情况。</p>
毛大人是文官，当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当晚冲在前面，朝着蛮族刺客扔酒壶，这才被记恨上了，抓他做肉盾。</p>
虽说，毛大人没帮上什么忙，精神可嘉，若是不予以嘉奖，会让臣子们寒心。</p>
“既然定亲的人家退婚，就由得他们，这种时候急吼吼地撤清关系，想来也不是深明大义的好人家。”</p>
毛大人死后，毛家就算衰败了。</p>
毛大人有两个儿子，脑子不开窍，不可能继承其父的衣钵。</p>
墨冰把打听的情况一说，莫颜也觉得挺棘手，她本打算给毛大人的两个儿子安排闲职，现在看来，却是不妥。</p>
“娘娘，毛家公子是个认死理的人，很忠心，奴婢让人打听，他们以为毛大人救驾而死，伤心的同时，觉得很光荣。”</p>
这样的人可能不会有大作为，胜在听话和忠心，做个跑腿的手下倒也不错。</p>
莫颜听出其中的含义，摆摆手，“正好大堂哥要到京都，运送北地军需的人马也该出发了，从毛家公子选一人随行。”</p>
一孕傻三年，三年不到，莫颜又有身孕，加起来，她要傻六年，难怪最近觉得脑子越发不够用。</p>
有些事想想就忘在脑后，看来她要准备个小本子，把大事记录在册。</p>
……</p>
秋雨夜寒，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殿前的几颗高大的梧桐树，叶子七零八落，树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p>
冷风萧瑟，落叶扑簌簌地掉下，今年的秋天，似是比往年来的更早。</p>
早膳喝了一碗胡辣汤，用了一屉小笼包，莫颜坐在窗前，望着前方的景色发呆。</p>
大越的宫殿不如大吴的建筑细致，可几百年的底蕴在这里，古朴厚重大气。</p>
她屋檐两边翘起的向船一样的尖角，喜欢廊壁上镂空的雕刻，皇宫内院广阔无边，只是少了些生气。</p>
叶宛西死了，莫颜没有什么感觉，内心平淡。</p>
叶宛西以前并不是这样，她很早就爱慕万俟玉翎，只是没有机会而已。</p>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她改变了这一切呢？</p>
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在大家都求而不得之时，人们虽然惋惜，心里却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p>
后来，莫颜和万俟玉翎生死相依，卖身契一事，闹到大越人尽皆知，是个人，心里都会失衡吧？</p>
凭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p>
接着，就会产生求而不得的无力感，为了得到，变得面目可憎。</p>
“呕……”</p>
莫颜赶忙站起身，用手捂嘴，墨冰和墨粉上前，搀扶她到净房内大吐特吐。</p>
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又一点不剩，每天都要折腾十几次，莫颜快被折磨疯了。</p>
肚子里的贝贝肯定是个淘气的，现在就不让她省心。</p>
“娘娘，不如召见毛家小姐进宫？”</p>
墨紫出主意，若是有事做，转移注意力，孕期的反应说不定能小点。</p>
“也好，看看毛小姐的品貌如何。”</p>
前两天就提过此事，莫颜随口一说，千万不要相信她现在的记忆力，因为她又忘了。</p>
墨冰点上薄荷的熏香，又招呼宫女嬷嬷把花厅打扫一遍。</p>
天还阴着，布满浓墨一般的乌云。</p>
花厅内照不到光线，莫颜靠在小榻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昏昏欲睡。</p>
一个多时辰以后，毛小姐匆忙而来。</p>
京都的地界，寸土寸金，毛家无深厚资财，毛大人是个五品官，家在城西有一座三进的宅院。</p>
梳洗打扮，从城西折腾过来，这个速度够快。</p>
莫颜让人点上火烛，眯着眼仔细打量下跪的毛小姐。</p>
“民女闺名小雨，参见皇后娘娘。”</p>
恩，礼仪得体，虽然很紧张，一直在克制，身材偏瘦，可能家中有丧事，穿着素色的衣裙，上面带着几朵明艳的花朵，并不失礼。</p>
早前万俟玉翎曾说，暗一年方二十五，一直跟在他身边十年。</p>
在颍川，暗一给莫颜当过车夫，露过面的人，不好继续回来当暗卫。</p>
之前在训练人手，现在有人顶替暗一的班，暗一就安排在大内侍卫中做个统领。</p>
“不必紧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p>
莫颜语气轻快，暗一还缺个媳妇，但是他无父无母，一般好人家的闺女肯定不愿意嫁给他。</p>
“小雨霏霏，不错，清秀可人。”毛小雨被赞美，立刻红了脸，脖子上都染上了深粉色。</p>
她的名字是祖父起的，而祖父是个卖草鞋的，每日盼着下雨，这样草鞋就能多卖出去几双，好供父亲念书。</p>
想到父亲，毛小雨顾不得害羞，眼底浮现一抹水光。</p>
“民女以前叫毛毛雨，后来爹爹觉得别扭，改为小雨。”</p>
莫颜囧了囧，不过女子的名字不重要，出嫁后只带着姓氏，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都不给女娃起名，随便大丫，小丫那么叫。</p>
毛小雨的长相清秀，但人不能凭长相决定一切，不然这位毛小姐也不会听闻被退亲，为保住清白名声立刻投缳。</p>
她穿着高领的衣裙，但是抬起头的瞬间，莫颜看到上面一圈深紫色的痕迹。</p>
是不是装模作样，骗不过莫颜的眼睛。</p>
两人交谈几句，毛小姐性子并不是表面出来的那般，还是很活泼的，她家只有几个下人，作为五品官的小姐，虽说不用干粗活，却和她娘学了一手好厨艺。</p>
“娘娘，谢谢您给民女的哥哥找了差事。”</p>
毛小雨下跪，郑重地磕头，心中感激。</p>
作为臣子，为君分忧，爹爹死在蛮族的刺杀之下，她是恨的，恨爹爹英年早逝，恨曾经的定亲的人家狼心狗肺，可一切都改变不了这结局。</p>
本以为毛家就此没落，关键时刻有了转机，承蒙皇后娘娘怜惜。</p>
此去北地，一路上难免磕磕绊绊，但是哥哥们心中欣喜。</p>
他们在念书上不出色，考中秀才都难，护送粮草，出的是体力，只要能平安送达，以后就不愁了。</p>
“起来吧。”</p>
莫颜如今皇后的派头很足，她招呼墨冰为毛小姐倒茶。</p>
几番交谈，莫颜发现这个毛小姐是个不错的人，一点没有官家小姐的做作和迂腐，言谈举止颇为大气。</p>
毛家在这点上，很会教导女儿。</p>
毛小雨原来定的人家也是五品，不过对方家是官宦世家，她的亲事算是高嫁。</p>
“毛小姐，你如今已经十八，再耽搁三年，就过了二十，想必毛大人泉下有知，也不愿意这般的。”</p>
早年是男方家里有丧事，耽搁了成亲，结果这次轮到她身上，男方不愿意等三年，立即退亲。</p>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憋屈。</p>
莫颜和毛小雨颇为投缘，她想牵线搭桥，为毛小雨保媒拉纤。</p>
“毛大人忠心为君，皇上嘱咐本宫要善待他的家人。”</p>
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莫颜直奔主题，以她对暗一的了解，毛小姐正是暗一喜欢的类型。</p>
大越不流行自由恋爱，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毛大人新丧，热孝是一百日，毛小姐可在一百日内出嫁。</p>
“娘娘，民女是被退亲的人，怕是不好再嫁了。”</p>
毛小雨低着头，她早就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打算，投缳被救那一刻，她就获得新生，以前的那些执念，烟消云散。</p>
心中没有执念是好事，所谓的未婚夫在退婚后，马上和别家小姐定亲。</p>
她不会恨了，因为不重要。</p>
莫颜点点头，她托人调查过，毛小姐和那位曾经定亲的公子只见过两面，发乎情止乎礼，两个人也没有做过私相授受的事。</p>
这样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姐，配暗一再好不过。</p>
为了避免成就怨偶，莫颜打算大发慈悲地制造个机会，让二人偶遇。</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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