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到寝室，打开电脑，聂川就收到了来自莉莉的邮件。【】她已经将聂川的小论文改好了。</p>
看了看用红色标记出来的地方，原本聂川用了许多个字才描述清楚的部分，被莉莉用几个单词就说清楚了。整篇小论文顿时高大上</p>
这时候，莉莉也传出一条短信给聂川：打算怎么谢我呢？</p>
聂川的心脏一跳，这是莉莉向自己发出邀请的信号吗？可别又是他自作多情啊</p>
该怎么回复呢？</p>
聂川决定咨询一下周斌。</p>
只是短信还没有编辑完，寝室就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聂川的被褥被洗好了</p>
总算不用和里斯挤在一张床上了也不会被他开各种玩笑啦……大概也许可能吧……</p>
再这样和里斯睡下去，保不准自己又会“胡思乱想”他要赶紧恢复正常</p>
聂川欣喜地将被褥接过来，再一看账单，吓得他的牙都要掉了</p>
“怎么……怎么这么贵？”</p>
难道不是小数点点错位置了吗？</p>
送衣服的雀斑小哥回答：“这已经不算贵了啊因为雷丁顿先生是我们的会员，所以享受的是九折优惠，以及上门取送服务。”</p>
聂川在心中凌乱，这个送洗价格足够他打车从学校回家，再从家里回学校了啊早知道还不如叫快递来寄回家啊</p>
“请问是现金支票还是刷卡？”</p>
聂川很想回答我既没有支票也没有足够的现金，你可不可以再打折。</p>
“怎么了？我钱夹里面有现金。”靠在床上看书的里斯开口说。</p>
我自己的被子自己弄湿的怎么可能叫你给我付干洗费我也是有尊严的</p>
“我自己刷卡啦”</p>
聂川的血槽已空。要不是因为之前吃泡面吃到心理阴影，他真的会继续吃泡面省钱</p>
事到如今，他只能可惜为什么自己的被褥不贵一点？不够金贵的话怎么对得起这个干洗费</p>
聂川将褥子铺好，比从前都认真百倍地套好被子，然后趴在上面蹭了蹭：“啊好香啊太阳的味道”</p>
侧过脸来，就看见里斯轻轻笑了笑。</p>
聂川继续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里斯。</p>
“你看着我做什么？一脸蠢像。”</p>
里斯的毒舌现在已经完全无法伤到聂川了。因为聂川可以这样那样地歪歪里斯，摆出各种姿势，但是里斯却不知道</p>
诶，这样一想，心情就忽然变得超级好阿q精神永放光芒</p>
“因为我在想，你笑的样子是不是整个学院里都没有人像我看见的次数那么多？”</p>
聂川一副有感而发的样子，其实只是不想里斯猜到他脑袋里的“小电影”。</p>
“我没事为什么要对他们笑？”里斯反问。</p>
但是我经常能看见你笑。</p>
“以及……我一定是被你讽刺和捉弄次数最多的人。”聂川叹了一口气，“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对你也是很特别的吧……”</p>
聂川如此自嘲地说。</p>
“你确实很特别。”里斯回答。</p>
虽然在聂川听来有点敷衍，但他却觉得莫名地开心。</p>
“特别的蠢。”</p>
“……我决定今日不再跟你说话了。”聂川闷闷地说。</p>
“那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跟我说话。”</p>
“你很幼稚诶”什么一辈子不再说话之类的</p>
“我跟你谁更幼稚？”里斯侧过脸来，唇上那一丝浅笑明显是把聂川当小孩看。</p>
郁闷感顿时升级。</p>
好吧，我更幼稚，你最成熟。</p>
躺在床上，聂川看着手机里那条莉莉的短信，心想周斌这会儿应该在陪女朋友了吧，自己还是不打扰他了。聂川还是回了一句：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吧？</p>
这大概是最安全的回答了。</p>
莉莉回答的很快：好啊，我要吃中餐。</p>
聂川忽然在想，莉莉该不会是一直守着手机等他的回答吧？</p>
然后聂川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自恋到一定程度了，如果被周斌知道又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p>
时间转眼到了十点半，里斯关掉了床头灯，而聂川仍旧埋在被子里玩手机。</p>
他太喜欢被子里的味道了，虽然干洗费让聂川蛋疼，但不得不说他整张床似乎都脱胎换骨了一般。</p>
“喂，里斯，你跟我说说话呗。”聂川的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p>
“说什么呢？”里斯侧过身来，聂川能感觉到对方正看着自己。</p>
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让聂川有种莫名地成就感。</p>
“里斯，你平时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练习篮球，还要训练我，你怎么还有时间学习呢？不会跟不上导师吗？”</p>
“不会。你在胡乱担心什么？我刚才不是有看书吗？”</p>
聂川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会在睡前与室友兼队友里斯雷丁顿来一段毫无营养有时候又觉得十分高大上的对话。当然，今天的对话不在“高大上”的行列之内，就算有高大上的时候也是里斯单方面高大上。</p>
“所以里斯，你真的记性真是超级好啊只是翻了几个小时的书而已，就通过考试啦要是我肯定已经挂科了那样就不能参加篮球比赛啦”聂川躺在床上，抱着脑袋，架着腿，脚趾和着某种节奏，一晃一晃的，纯粹没话找话说。</p>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里斯，安静地看着墙上聂川留下的轻轻晃动的剪影，淡然开口说：“有时候，我会很憎恨自己的记忆力。”</p>
里斯的声音就像落入杯中的红酒，轻轻转了一小圈，最终滑入了聂川的脑海中。</p>
“为什么？难道要像我一样只有三秒的记性吗？”聂川吐了吐舌头。</p>
队友卡洛经常嘲笑聂川永远不记疼，记性连七秒钟的鱼类都不如。</p>
“因为记性太好，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跳跃起来背脊的弧线，衣摆间露出来的腰，他投篮时候手腕的弧度脸上的表情甚至于光线下的睫毛，他运球时候腰部的晃动，篮球在他双腿间弹起的角度，他寻找队友的目光，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中回放，重播。比烙印还可怕。”</p>
里斯的声音是冰凉的，但聂川知道当他沸腾的时候是多么惊人。</p>
而那一瞬间，聂川的指间莫名地发烫，沿着血液一路涌入心脏里，紧接着蓬勃地跃动了起来。</p>
“听起来……是有点惨……”</p>
只是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她”？</p>
“然后他从没发现，我一直看着他。”</p>
聂川愣了愣，天啊，他的男神室友是在暗恋某个人啊天撸了哦而且他的暗恋对象怎么好像也是打篮球的？还是男的？</p>
最重要的是，里斯真的是弯的我的妈啊</p>
聂川猛地腾起身来，盘腿坐在床边：“喂里斯那个人是我们队友对吧是不是卡洛”</p>
“睡觉。”</p>
“你这是钓鱼行为我都上钩了，你却不说对方是谁”</p>
“睡觉了，明早晨练。”</p>
“你揭晓谜底，我一整晚都会继续想这样根本睡不着”</p>
聂川必须承认此刻自己很兴奋啊我就说你是弯的你还不承认</p>
“那你就想吧。思考有利于提高你的智商。”</p>
“喂智商是不可能一夜之间提升的”聂川索性跳上对方的床沿，不断地去推对方的肩膀，“所以你不告诉我，我会一直失眠的”</p>
“随便你睡不睡。反正睡不着会影响钙质吸收。长不高的是你，不是我。”</p>
“……”聂川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床位，而是撑着下巴看着里斯的后脑，他柔软的深棕色发丝安静地垂下，发梢刚好触在枕头上，让聂川看了一阵心痒。</p>
蓦地，想起了里斯的亲吻。极为有力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p>
脑海中的小电影开始播放起来。主角是里斯，另一个人莫名换成了自己</p>
意识到这一点的聂川忽然石化。</p>
“我骗你的，你听不出来吗。”里斯忽然伸长手，一把扣住了坐在自己床沿边的聂川，按向自己。</p>
聂川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撞进里斯的眼睛里。</p>
可是聂川却一点都不觉得里斯在逗他。尽管他每次耍弄自己都一本正经。</p>
“你心里的那个他是真实存在的吧？”</p>
如果有，聂川希望里斯说出来。说出来了，有了明确的目标，聂川觉得自己脑海中的小电影就能平静了。</p>
而且里斯告诉自己那个人是谁的话，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真的也是被里斯所信任的你？</p>
虽然室友是弯的这点会让聂川有点点不自在，但是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他也知道很多优秀的人都是弯的。比如脸书的联合创始人克里斯休斯，再比如苹果的ceo蒂姆库克，所以聂川并不会对此有意见。</p>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里斯笑着说。</p>
“哈？什么”聂川瞪圆了眼睛。</p>
里斯直接从床头取来一个钥匙串，在聂川的面前晃了晃，忍者神龟的脚尖正好踢过聂川的鼻头。</p>
“大家不是都说这是我的初恋情人送给我的吗？你喜欢听哪个版本的？是你得了某种绝症离开人世，我带着你最心爱的忍者神龟不再爱上别人？还是因为我们是hearts因为就读不同大学，距离分开了我们？又或者我们的初吻是小时候一起看忍者神龟的动画片，你随着父母搬到了其他的州，但多年来我依旧遵守对你儿时的承诺，长大以后要扮成忍者神龟来娶你？”</p>
聂川安静了两秒，忽然咆哮起来：“啊你又耍我好玩吗</p>
”</p>
“所以你当真，对吧？”里斯笑的实在太“美好”了</p>
“我揍你”聂川咬牙切齿翻身坐在里斯的身上，翻过枕头就要压在里斯的脸上，却被里斯扼住了手腕。</p>
“我的初恋情人，要不要接个吻啊？”</p>
“不要滚开”</p>
里斯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他放开了聂川的胳膊，转而用手圈住了他的腰，强行将他摁在自己的身上。</p>
“不是你自己主动骑上来的吗？”</p>
里斯微微上扬的语调，他的声音很轻，整个夜晚也跟着被拉得纤细。</p>
聂川好不容易掰开了里斯的手，屁滚尿流地爬回了自己的床，被子一扯，将自己盖了起来：“我要跟你绝交”</p>
“是吗？那你记得一定要跟我绝交。哦，对了，你刚才还说今天之内不再跟我说话了啊”</p>
聂川完全无语了。</p>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聂川侧躺在被子里，他竟然忍不住地想象，如果里斯真的是弯的呢？</p>
“你翻来覆去地干什么？”里斯忽然将床头灯打开，坐了起来，“不会又偷吃过期泡面了吧？”</p>
“没有”聂川立刻反驳</p>
“那到底怎么回事？小论文没过？”</p>
“不是。我只是在想万一有一天你万分郑重地告诉我你真的是弯的呢？”</p>
聂川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里斯嘲讽碾压了。</p>
几秒钟，里斯都是沉默者的。这让聂川觉得忐忑。</p>
“你看吧，你总是拿我开玩笑，所以不要怪我胡思乱想。”聂川缓和气氛说。</p>
“那好吧，退一万步，如果我真的是弯的，并且告诉你了，你大不了卷被子换寝室，退出篮球队，从此和我装作不认识，你可以继续失恋继续犯懒，生活照样，又有什么好烦恼的？”</p>
“我不会卷被子退出篮球队。因为……我大概会更尊敬你吧？”</p>
“为什么？”</p>
“因为……你比别人都更加坚强地面对自己。”聂川很认真地回答。</p>
“你还是睡觉吧，说出这样成熟的话，根本不像你。”</p>
“我受到深深的伤害了。”聂川撇了撇嘴巴。</p>
“我能容忍你这么久，大概也是因为你大部分时间都很傻，短暂的成熟和聪明就显得比钻石还珍贵吧。”</p>
“去死吧。绝交”</p>
“今天我们绝交很多遍了。”</p>
“……”</p>
第二天的晚上，聂川和莉莉约好了要一起去吃中国菜。聂川本来以为是去学校的亚洲餐厅，但没有想到莉莉订了学校外的一家小有名气的中餐馆。聂川没有车，是莉莉开车来接聂川的。</p>
寝室里，聂川对着镜子已经换了许多套衣服了。</p>